之所以选择中年人,而不是青年和老年。
原因有二。
第一,青年人虽然好忽悠,但性格叛逆倔强认死理,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满脑子都是义气两字,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上了年纪的则是已经不惧生死,再加上心中信仰的影响,也很难问出有用的线索。
而中年则就不一样了。
中年上有老下有小,随便拉一个都能掐住棋的命脉。
让人把那个中年带了出来,朱瞻圭坐到了其对面,取下了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
如此举动,让准备咬牙什么都不说,准备随时领死的中年人愣了一下。
“大叔口渴了吧,喝吧!”
朱瞻圭微笑的扬了扬手中的水壶。
听到这句大叔,中年人看了朱瞻圭一眼,眼中的冷漠稍稍淡去了一些。
“是不是家里的日子不好过了,您才走上这一条路的。”
中年人没接受,朱瞻圭也没说什么,笑了笑将水壶放到了中年人身边,开始与其唠起了家常,并且还用了面对长辈时的敬语。
如此和蔼和善,再加上朱瞻圭跟其儿子大小差不多的年纪,中年人的神色又放松了许多。
中年人毕竟是平头老百姓,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朱瞻圭几个动作,几句暖心的话,便一点一点的撬开了他的心。
再加上朱瞻圭那高贵的身份,面对他这个反贼的时候,不但没有冷言冷语高高在上,反而温声和气如同对待长辈一样与他说话,这让中年人第一次受到了尊重的感觉。
中年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今年大旱,爹娘都饿死了,为了家里的两个孩子,我家那口子自愿卖去了娼房,到现在已经好久没有收到音信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说着说着,这位山东大汉眼中流出了泪水。
“太孙殿下,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本来我家那口子卖的那点粮食,仅仅能让我们爷仨不饿死。”
“可就在上个月,保长下来说要收税,说是朝廷北征增加的税,把我家那点粮食给强行要走了。”
“我家那小崽子气不过,骂了他几句,直接被他们带走,以藐视朝廷的罪打成了重伤,如果不是佛母他们帮忙,我那崽子就要保不住了。”
“皇太孙殿下,草民跟你说实话,如果有好日子,谁会干这种杀头的事情,草民真的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我家小崽子命虽然保住了,可因为没钱买药,现在身上都流脓发臭了,昨天我家12岁的闺女找到我,说让我把她给卖了,给她哥治病。”
“我…”
说到这,汉子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脑袋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的哭声中带着无助,带着对朝廷和上天不公的怨恨。
他本应有一个好好的家庭,可就因为朝廷的征税和上天降临的灾祸,直接支离破碎了。
朱瞻圭沉默的走上前,轻拍着汉子的肩膀。
“大叔,苦了你了!”
朱瞻圭这一句小声的安慰和拍肩膀的举动,让汉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扑在地上冲着朱瞻圭不停的磕头。
“皇太孙殿下求求您了,草民干了这造反的事儿,朝廷是杀头还是流放草民都认,求求您大发慈悲伸出手救救我那儿子,保住我那女儿吧,草民愿意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汉子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磕头。
头皮磕在碎石子上,割出一道道口子,流出了暗红的鲜血。
朱瞻圭抿了抿嘴,走上前用力的将其拉了起来。
汉子的话让朱瞻圭心里有些难受,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朝廷该做的事情,可如今却让一个顶天立地的山东大汉,跪地乞求朝廷的施舍。
这是朝廷的无能,同样也是皇家的罪过。
“您放心吧大叔,这次我朱瞻圭过来,不把山东的事情彻底解决了,绝不回京。你儿子我也会尽全力的去救,你闺女也不会被卖掉,我向你保证。”拉起大叔,朱瞻圭带着他,走到了那些俘虏面前。
看着眼前一个个,或冷漠,或无视,或动容,或触动的面庞,朱瞻圭高声道。
“没有人天生就想去造反,都是被各种情况,逼不得已走上了这条绝路。”
“刚才大叔所说的家庭经历,让我有很大的触动。”
“身为朝廷皇太孙皇家之人,我感到了深深的惭愧。是我们皇家没有履行我太爷爷定下的规矩,照顾好天下百姓。”
“这一切是我们皇家的失职,也是朝廷监察不严的结果。”
“对此,等解决山东事情之后,我会回到朝廷,向皇上建议,整个皇家所有文武大臣,下诏令向天下百姓致歉。”
朱瞻圭的这番话,让那些原本冷漠无视的俘虏们,神情也有了些动容。
堂堂皇太孙,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些话,自然不是闲着无聊,戏耍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玩。
一个皇太孙未来大明帝国的继承人,话都说到了这一步,让他们心中对朝廷的那丝怨恨,也渐渐的减轻了许多,当然了,也有一些人依旧无动于衷。
他们已经被白莲教洗了脑子,朝廷一方说的任何话,他们都不相信,都觉得这是朝廷蒙骗他们的谎言。
见到一些俘虏表情有了松动,朱瞻圭接着趁热打铁道。
“在这里我也不说什么,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的话,来掩盖朝廷衙门的无能,无法保护百姓的失职。”
“你们就此回去,告诉那些受到压迫有委屈有冤情的人,前往济南府。”
“五天之后,本太孙会在那里摆下公堂,为你们申冤,为你们当家作主撑腰。”
一些俘虏站了起来,激动的看着神情严肃的朱瞻圭。
“回去以后,不要害怕那些官员和保长的阻拦,你们可手持太祖大诰,结队而行前往济南府。”
“谁敢阻拦你们,你们就将他们拿下,压到我面前,我不会问任何原因,直接会下令斩了他们。”
“要是有衙役官兵敢阻拦你们,你们可高深的怒喝那些衙役士兵,告诉那些阻拦你们的衙役士兵,皇太孙就在济南府等着,谁敢阻拦告状的百姓者,一律按谋反处理。”
“不要担心衙役官兵们狗急跳墙,你们可以告诉他们,护送你们来济南府,可将功抵过概不追究!”
说完,朱瞻圭对着二代们挥了挥手,对着俘虏们拱了拱手。
“各位回去吧,我在济南府等你们。”
场面死一般的安静。
俘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以置信朱瞻圭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他们可是白莲教教众,可是要造反的反贼,是朝廷头号追杀目标。这位皇太孙不杀他们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放他们走,难道就不怕他们一去不回吗,或者是继续加入白莲教闹事。
“您真的放我们走!”
站在朱瞻圭身边的汉子,有些犹豫的看着朱瞻圭。
朱瞻圭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我朱瞻圭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是什么小人,一口唾沫一个丁还是能保证的。”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了两个小瓶子递给了汉子。
“这是治疗你儿子身上的伤的药,颗粒的口服每日一颗,粉末的撒在伤口上包扎好。”
一旁的胡玉,怕汉子不知道这药的效果补充道。
“大叔,你可不要小看这两瓶药,在京师那边,这两瓶药每一瓶都价值千两,而且是有价无市的那种,可是治疗肿胀刀伤的上等良药,咱们大明这两年因伤死亡的士兵这么少,全靠这两个宝贝救命。”
“你儿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半个月之内绝对能活蹦乱跳。”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