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前的将士们几乎是扯着嗓子咆哮了,张婴甚至能从中听出部分人尖锐的变调以及沙哑的哭腔。
将士们迫不及待地端起身侧的装满酒水的大腕,豪爽地一饮而尽,生怕比旁人慢了一步。
张婴看着众人吨吨吨,就连如桥都在仰着脖子吨吨吨,这人吨吨吨完之后还不忘回头拍了张婴一下,低声道:“快喝啊!”
张婴:……
中国这饮酒文化也太源远流长了点吧。
幸亏没发明大白干,要不真是要了老命了。
张婴一口干了,果酒度数不高,但对小孩而言后劲还是挺足。
他晕晕乎乎地看着,吃饭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夹着,半个时辰后,桌上众人吃饱喝足,张婴打了个哈欠,忽然看见赵文步履匆匆地赶过来,低声在嬴政耳畔说着。
张婴只清晰听到了一句,大概就是,有关公子们被陷害的消息刚刚送去咸阳,扶苏公子已提前送了线索过来,不但证明了他的清白,还一并抓捕了相关的内鬼。
张婴砸了咂舌,不愧是扶苏阿兄,聪明得很。
他撑在案几上听赵文在念叨,听着听着,张婴遥遥看着空中飞过去的群鸟,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张婴冥思苦想着,忽然一巴掌拍他肩膀上,把他吓了一跳。
他回头,恰好与满脸酡红的如桥对视上。
如桥打了个嗝,道:“阿婴婴在这发甚呆,来!再与我喝几杯。”
张婴嘴角一抽,懒得和小醉鬼说话,身体一扭,往旁边坐了些。
偏偏如桥身份高,喝酒后性子就有些放纵,死皮赖脸地黏糊上来,嘴上还不停地念叨着,“阿嘤嘤,干,干嘛躲着我!你,你想甚,唔,还不与我说,我,嗝,我对你这么好。嗝……一起喝呀。”
张婴被缠得无语,随口敷衍了几句,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却想不起来。
如桥睡眼迷蒙地看着他,忽然猛地一拍大腿道:“我知道!”
张婴一愣,道:“何也?”
“嘿嘿嘿!阿婴婴,没想到啊……你可以啊!”如桥怪笑了两声,大力拍了张婴的肩膀几下,“你长大了,放心,我知道的!”
张婴心里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他刚准备制止如桥,就见对方“唰”地站起来,冲不远处拼命地招了招手。张婴眯着眼看过去,如桥招手的方向是百越部落族人喝酒的帐篷。
能坐在那儿的都是最先投靠大秦,有功于大秦,并且在百越身份最高的那一波人。张婴实在想象不到,年仅十岁的如桥能与那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他正想着,那边忽然站起来一个小不点,一路小跑了过来。
啊不对,是尚未成年的女南,东女部落的继承人。
“这里,这儿!”如桥喊了两句后,又嘎嘎笑了两声,戛然而止。
张婴看着女南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气都没喘匀,什么话也没说,先一碗酒给干了。
张婴:?
喝完之后,女南豪爽地又给自己倒满了一碗,同时也给张婴面前的酒碗倒满,然后将已经满上的酒碗递给了张婴。然后她什么都没说,一仰头,开始吨吨吨。
张婴:??
他嘴角抽抽,喝酒输给谁都不能输给妹子!
他接过酒碗,仰头也开始吨吨吨。
“彩!彩!”如桥在旁边噼里啪啦地鼓掌,张婴无语地瞥了一眼,想着要不要一口酒喷对方脸上,后来想着为了如桥浪费水果,不值得才作罢。
女南先放下酒碗,擦了把嘴,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张婴,开口道:“婴小郎君!十年后及冠礼!等我来寻你生个孩子!”
“噗!”张婴一口果酒不慎喷出来。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南,整个人都傻了。
“啊,不是,那个!”张婴讲话都有些磕巴了,“你不用等我,那个,十年时间,你可以寻个如意郎君嫁了。没,没必要守着我。”
“东女部落的族长不嫁人,不娶郎君。”
女南奇怪地瞥了张婴一眼,非常自然地开口道,“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郎君,我愿等你长大,借父生子,皆时,我可为东女部落生下最好的女继承人!”最后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张婴:???
女南见张婴沉默,还认真解释道,不介意他在咸阳娶妻生子,她在这边也不会守身如玉,只是借个优秀的种,生个好继承人。
这番大胆的发言属实有点震裂他的三观。
张婴不自觉地看向了嬴政,发现嬴政以及一杆将军们,面色淡定,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还给了个“很正常呀!难道你很难理解?”的微笑表情。
张婴:……
大佬们!谁还记得我才六岁吗?!
他几乎被女南光明磊落的视线盯得几乎浑身发毛。
他忍不住跑了,但跑了没几步就听到仲父、叔母几人突然爆发出的大笑声,以及内史腾惊讶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会羞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