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胜心中叹息,为了替内史腾这傻袍泽转移同僚们的怒火,他咳嗽一声,重新挑起一个话题道:“不知陛下何时带婴小郎君过来,我对具体细节还是有些好奇。”
王翦将军道:“嗯?我没说吗?婴小郎君并不会随陛下一同过来,他也会留在东女部落,负责建设港口。”
众将士一惊。
内史腾本就喜欢张婴,憋不住道:“屠睢将军讨厌稚子,为人又固执,小郎君碰上他多半会受委屈了,这才刚立功呢,陛下是糊……嗷……”他弯下腰,捂住再次遭到辛胜肘击的肚子,倒抽了一口凉气。
其他将军内心纷纷点头,内史腾话糙理不糙。
那可是屠睢啊,初入战场就敢杀俘三万人,回咸阳后因与某郎君争夺姬妾,谁的账都不买,宁可入狱也要灭了郎君身后一个小世家。
再之后,屠睢戴罪立功,杀得外族人头滚滚,也杀出了一支赫赫威名的亲信军队——屠睢军。
屠睢军有多厉害。
他们征战北疆的时候,连最凶残的匈奴大部落的单于都曾下过一道命令,一旦遭遇三千人以上的屠睢军围攻,允许匈奴军卒可选择逃亡,不会被当做逃兵责罚。
如此蛮狠、讨厌小孩闹腾的绝世凶人,碰上机灵古怪爱闹腾的张婴。
他们真的有点担忧张婴的屁股、腿!
辛胜面不改色地收回手,轻声道:“王翦将军,屠睢将领固执自我、极其排外,婴小郎君若因……某些事,对大秦将领有偏见,日后只怕不会再有类似马蹬、马蹄铁这样的妙想。何不换一个人呢?”
“这是陛下的意思。况且……”
王翦摇了摇头,懒得说陛下不光丢了屠睢过去,还另有安排,他随之起身,“时辰差不多,准备去迎接陛下。”
众将道:“唯!”
……
……
同一时刻,东女部落最北区,也就是大秦粮仓辎重的边缘。
以张婴为核心,两百身负黑骑铠甲,手持长剑,全副武装的大秦士卒,与四百身着竹内甲,手持长弓长矛的东女部落女战士们,候在屠睢一行人南下的必经之路。
位于张婴身后的赵文,低声道:“小郎君,这天寒地冻,邮驿也没传个准信,不如先回去歇一歇,屠睢将军常年行军在外,不怎么在意这些礼节。”
张婴摇了摇头,指了指身后满脸严肃,站姿特别笔直的东女部落众人。
“我在这,也能稍稍安她们的心。”
说完这句,张婴心下叹息。
他有些后悔当初当着女南的面去打听屠睢将军的消息。
谁能知道这一位小白起,不光杀性很大,还是一位极度排外的民粹主义。
女南她们知晓屠睢的丰功伟绩后,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整个部落的女战士都被动员起来。
张婴看着她们收拾出来的行囊,甚至怀疑要不是有一批感染了血吸虫的病患需要治疗,只怕东女部落会掉头跑路。
赵文摇了摇头,低声道:“无用功。屠睢将军这般人物,压根不会在意稚嫩的下马威。”
“嗯,我知道的。”
张婴当然明白,但东女部落都慌得产生应激反应,就由着她们去吧。
恰在这时,前方传来马蹄飞奔的声音,紧接着看见一位扛着旗的骑手疾驰而来,又快速翻身下马。
“前方有紧急军情。屠睢将军派我传递口信,请问赵中书令所在何处?”他道。
众人一惊。
紧急军情?这是遇到敌袭了?
赵文严肃地上前一步,与对方对过令牌,开口道:“说!快!”
“唯。屠睢将军率领军队途径番禺时,遭遇当地蛮人威胁,我军两位百夫长不慎被打伤,屠睢将军闻言怒不可赦,认为此乃番禺仡佬族对我大秦的挑衅,必须严惩异族,扬我国威!是以,会比之前立下军令状的时间再晚一些时候抵达……”
众人:!!!
赵文愤怒道:“可恨!竟敢小觑我大秦!屠睢将军请放心,陛下曾说过,倘若凡遇到战火突起的情况,不必顾忌军令状。”
张婴听完之后却莫名觉得有些微妙。
尤其这一段“以自己士兵受伤而发动正义之战”的理由,冠冕堂皇得很有些即视感。
“这,这不太可能吧。”
女南忍不住咬了咬手指,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我记得仡佬族多居于南越、西瓯还有骆越等地,是与西瓯部落多有交集的人。
怎么会出现在数百里之外的番禺?还主动挑衅如此强悍的大秦军?这,这莫非是有人冒充仡佬族的人?”说到这,她扭头焦虑地看着张婴,道:“小郎君,会不会是西瓯部落的报复?!是西瓯部落的阴谋呢?!”
张婴摸了摸下巴,是不是西瓯部落的阴谋不好说。
但看屠睢将军的意思,肯定是不能善了了。
这时,传信者瞟了一眼女南,冷声道道:“竟敢质疑屠睢将军的判断!蛮子就是蛮子,没半点脑子!”
女南脸一黑,若不是身侧东女部落的族长拉住她,只怕要发飙了。
东女部落女族长沉稳地上前一步道:“既已结盟,遇到战事。我部落可调派两千女战士前去支援!”
“阿姑!”女南紧张地看着女族长,“这,这……”东女部落拢共也就六千即时战力,一下子给两千是不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