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也不知寒……如何做想。”
赵文闻言一顿,勉强才忍住脸上的笑。
公子寒之前为了拉拢墨家特意提前一个月准备晚宴,承诺了许多条件,冒着被下夏少府厌恶的危险,将对方连蒙带骗地拐过来助阵。
结果他所图谋的矩子令,居然被张婴莫名其妙地给截胡了。
也不知道寒公子心塞不心塞,会不会放弃。
……
事实证明,公子寒没那么容易放弃。
咸阳城驿站处。
公子寒正神态温和地与夏少府开口道:“夏少府,之前我真没骗你。婴小郎君确实答应了要来参加晚宴,但或许是因为矩子令的事被耽搁了,所以才……”
夏少府凉凉地看着公子寒,拱手道:“寒公子,话不必多说,我已经明晓了。”
“夏少府你别误会我,二兄临行前说……”
“寒公子!我不是高那个傻……什么都信。”
夏少府火气瞬间蹿起来,但还是强忍着道,“三公子不愧是三公子,婴小郎君如此喜欢墨家。你便拿我的名号去邀请小郎君。
又与我说担心小郎君会莽撞地参加三墨大,坏了陛下的大事,拿婴小郎君作筏子,将我邀请去参加你的晚宴好盯着。”
公子寒艳丽的眉眼一挑,非常光棍地敷衍道:“夏少府你误会了。”
“寒公子,这世上擅长使用诡计的人很多,也很好用。”
夏少府冷着脸,似乎并不意外公子寒的厚脸皮,只道,“但陛下喜欢的继承者,从来都是走煌煌正道获胜者。也只有这样的人,诸如扶苏公子才会令众人信服。”
公子寒脸色骤然一黑。
夏少府一句话就戳爆了他的命门。
公子寒正准备反驳时,就发现前面街道人群出现了骚动。
他一眼扫过去,发现附近的黔首们,要么就近钻入附近的酒肆里舍,要么换了一身衣服从里屋里走出来,向着街道尽头跑去。
公子寒和夏少府对视一眼,黔首们都在跑什么?
恰在这时,大风吹起街面的黄沙卷起树下的落叶呼啸而过,令众人几乎睁不开眼。
等他们重新睁开双眸,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隐约出现数量众多的黑色人影,人影款款向前移动,而街道的尽头依旧乌压压一片看不到底,仿佛后面还有无数人影排着队等着过来,宛如一股巨大的黑色浪潮迎面扑来。
公子寒瞳孔一缩,哪来这么多人?!
他微微后退半步,并命令宫卫护驾。
恰在这时,他听见身旁传来夏少府疑惑的嗓音:“那是,阿婴吗?”
公子寒神情一凛,忙道:“婴小郎君,在哪?”
在他拿到矩子令之前,婴小郎君可不能随便被匪徒给弄死了。
“那,中央。”
“中央,什么……”公子寒刚品了一下这个词,然后整个人呆住。
他重新凝神去看那一股充满压迫感的黑色人海。
细细一看,在一群气势凶狠的彪形大汉的正前方一米处居然真的是一位面无表情的三头身娃娃。
这场景瞬间就从饥饿的群兽狩猎,变成一群凶兽亦步亦趋地跟在白兔崽崽后面。
——怎么看怎么滑稽。
公子寒忍住古怪的神色,冲旁边的内侍试了个眼神。
那内侍高声唤道:“婴小郎君?前面的是婴小郎君吗?”
前方的三头身一顿,抬起头。
几乎是一瞬间,公子觉得对面的眼睛仿佛“唰”地亮了,然后向着他迅猛地冲过来。
嗯?对方怎么会看见他高兴地跑过来。
公子寒正疑惑着,果然看见张婴不是奔向他,而是一路斜跑着冲过来,最后停在夏少府的身前。
“这矩子令你要吗?”张婴道。
夏少府:……
公子寒:……
张婴说的非常真诚,真的,他一点都不想要这烫手山芋。
他认为与楚墨这样的民间暴力团伙,就维持在仅有一次的交易就好了,不想牵扯太多。
然而这个矩子令怎么送都送不出去……
他讨厌齐墨,所以一开始瞄准的目标是秦墨,然而他一旦有找某位秦墨弟子的动作,那位秦墨弟子周围便会慢慢地被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们围住。
彪形大汉们也不说话,也不用武力威慑,就用眼神死死地盯着秦墨弟子。
不出一盏茶时间,保管秦墨弟子跑得不见踪影。
次数多了,张婴思来想去,掌管少府的夏少府或许是最适合接手的人。
毕竟墨家子弟多是工师工匠,而大秦的工匠工师都归少府管,夏少府肯定能扛得住楚墨弟子。
“我不要!”夏少府表情古怪地看着张婴。
“为何?夏少府上回不还抱怨少府工匠工师少么!”张婴疑惑道。
夏少府幽幽地看着对方,道:“你少折腾点,我人手是够用的。”
张婴:……
公子寒在一旁看了一会,补充道:“夏少府可是上上任矩子令的主人。”
“什么!!!”
张婴诧异地看向夏少府,“墨家子弟啊不对是钜子居然也会当官?墨家不都是在野党……不对,就是当平民,当说客?当游侠的吗?”
“小郎君此言差矣。您说的都是分出去的偏墨歪理。”
夏少府皱起眉,语气也激烈起来,“若都像楚墨那样,整日不务农,时不时以去刺杀一个皇帝一个官吏,又或者像齐墨一样只会夸夸其谈,不务实,不做农具,这对国家有什么好处?怎么和平?
我们秦墨最务实,发展农具,发展攻城武器,积极成为秦吏以战止战!这,才是墨家的正统思想。”
“啊对对对。”
张婴见往日平和的夏少府激动起来,立刻点头,不想也不敢陷入学阀争端,“秦墨最厉害,辛苦了。”
公子寒眼见自己又被遗忘,忍不住插话道:“婴小郎君,我有墨家门客若干,你若不喜用这矩子令,不妨予我……”
公子寒话还没说完,之前沉默的彪形大汉忽然上前几步。
楚墨弟子会给秦墨前任钜子面子,不代表他会任由其他人窥伺矩子令。
他冷傲地看着公子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妄想图谋我墨家的圣物!”
公子寒脸色骤然一黑。
他的贴身内侍立刻上前一步,道:“大胆!居然敢这般与我们大秦公子说话!”
“公子,公子又如何!”
彪形大汉很有草莽气息地鼓动了一下肌肉,皮笑肉不笑道,“昔年为了六国和平,死于我们墨家手下的王孙贵族不知凡几。荆轲连秦王都敢刺,你说我敢不敢杀一个公子。”
公子寒脸色唰地白了,原本艳丽的样貌竟因苍白而透出一副柔弱的脆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