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婴:……
他真的有点搞不懂对方的脑回路。
四人在酒肆有些尬聊。
片刻后,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张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被少年塞入隔间最里面最安全的位置。
项伯则急匆匆将项羽往回扯,然后项伯拿起青铜锤,顶在最前面。
服侍浅绿色青年的鬓角发白的老者几乎站在第二的位置。
浅绿色衣服的青年目光落在张婴身上,语气很淡:“今日来这,是临时决定。”
老者和项伯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张婴。
张婴一脸懵逼。
项羽非常不爽地瞥了张良一眼:“何意?你认为是我带来的?”
“不。”
张良摇了摇头,他很清楚项家一直坚定地在做造反的军事准备,也很清楚项羽并非花花肠子的性格。
他的目光落在衣着朴素,但细节尽显精致、奢华的张婴身上,慢吞吞道:“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拐错了人。”
项羽怒视张良:“你别以为得叔父几分看重,就敢……”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几名少年郎冲了进来。
“你,是你们谁强抢我细君!”
“……”
四周一片沉默。
张婴原还有些紧张,听到这话差点笑出了声。
等等,那个质问的声音好像有些耳熟啊!
他探头探脑,然后看见一道熟悉的胖乎乎的身影。
张婴瞳孔地震:小胖哥,怎么哪哪都有你!
鬓角发白的老者上前一步,抽出腰间挂着一柄环形剑。
“尔等何人?”
老者神情冷酷,居高临下地看着胖少年,“私闯,可杀也!”
胖少年瑟缩了一秒,然后又硬着头皮道:“我,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樊典是也!”
老者一愣。
胖少年仿佛此时才看到了张婴,忍不住喊出声:“啊,小福星你怎会在这。”
跟在胖少年身后的其他少年郎闻言,也纷纷探头探脑议论道。
“小福星也在这?”
“难不成是小福星的朋友?樊家子,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
张婴闻言一愣,他细细一看,居然是章邯他们,全是长安乡的友人。
项羽见他们与张婴熟悉,眼底少了一些敌意。
他冷声道:“你们认错人!速速退走,否则刀剑无眼。”
其他少年郎看向樊家子。
樊家子仔细地瞅了几眼老者,脸上忽然更加愤怒,指着道:“就是你,我在卢家见过你这老丈的脸,夺妻之仇,永生之恨,我绝对不会忘记。”
众人一愣。
张良不知何时起身走过来,只见他偶尔轻咳几声,开口的语气带着一丝了然。
“这小子说的……多半是卢家小姝。”
话音刚落,原本还满脸冷酷的鬓角发白的壮汉放下了拳头,脸上浮出一抹不自然。
“是我先认识舒妹!”
胖少年也就是樊家子,听到卢家小姝的称呼又鼓起勇气,“为何夺我……妻!”
“……”
老者嘴角微微抽搐。
张良倒是好脾气地解释了一下。
他们是外地人,新迁居到这,随里正走访乡邻时,与卢家结识。
他们在与卢方士接洽过程中,很欣赏卢方士炼制丹药的能力,卢方士则希望获得他们的银钱支持。便主动提出家有小女,云英未嫁,希望能与他们结亲。
因为秦律《法经.杂法》规定,夫有一妻二妾,则刑聝,夫有二妻则诛,妻有外夫则宫。
青衫公子已有一妻一妾,不能再娶。
所以这门亲事落在只有一妻的老者身上。
“什么!当妾?”
樊家子眼睛都瞪大了,越发觉得荒唐,“如何能行!你们拒亲不就妥了吗”
在秦朝,一日为妾终生为妾,哪怕你把贵族迷得神魂颠倒,只要对方脑子没坏还想在秦朝贵族、官场混下去,就不可能将你提拔成妻,即便原配死了,也只能另娶一妻。
张良眼眸眯了眯,轻声道:“孺子,我们凭何拒之?”
樊家子一愣。
张婴见樊家子失落魂魄的模样,忽然想起最初相见时,对方那一脸得意介绍卢家小姝为己妻的样子。
他刚准备开口,就见对方慢悠悠地开口道:“不过,这事我们拒绝了。”
张婴和樊家子同时抬头。
张良缓缓开口道:“因为咸阳方士众多,明老也不想强迫个哭戚戚的小淑女成亲。早在几日前便拒了,只少年为何还会会卢家拒绝,得找其他原因。”
张婴闻言微微蹙眉。
如果这边的人已拒绝,卢家依旧表明态度,足以证明卢家是真心不想嫁女给樊家。
樊家子却大喜,开口道:“谢谢,谢谢郎君成全。”
说罢,他扭头看向张婴,还偷偷眨了眨眼:“小福星,我送你回家。”
张婴一愣。
什么情况?
项羽当即上前一步,皱起眉:“不成。不能跟你走。我带他出来,也得送他回西南学室。”
“那就一起回西南学室。”
樊家子异常坚持,“我过去没见过你们,小福星可是对我很重要的存在,万一你们若是拐子怎么办!”
说罢,他当即上手拉扯住张婴,另一侧,项羽也拉着张婴。
两人僵持了一会后,最终,达成共识先回西南学室。
……
张良目送几位少年郎打打闹闹地离开。
项伯喝了口茶,冷不丁开口道:“张公子,你说,会如羽儿所言,那是赵国某位贵族后裔吗?”
“暂不好说,但确实不像生长于皇宫。”
张良默默地端起手中的茶杯,婴这个字,与发明豆腐、踏锥的人一样,“而且有一股游侠力量在护着他。”
“什么?游侠?”
项伯蓦然抬头,猛地起身严肃道,“你是说那几个少年?”
张良摇摇头,他的手指轻轻指了指窗户,然后看了明老一眼。
杵在他身后的明老,慢吞吞地开口道:“在那稚子过来后,再进酒肆坐下的全是携带佩剑的游侠。那稚子离开后,游侠也相继离开。”
项伯皱起眉:“麻烦了……”
“有甚麻烦,是游侠才好。”
张良却轻笑一声:“我跟来便是想见见保护这稚子到底是军卒、家奴还是其他。没想到竟是游侠,多少可以放心些。”
说是这么说,张良心底隐隐闪过一丝犹豫,但又没能抓住灵感。
项伯闻言松了口气,笑道:“好好好!不是老秦人就好,其他便让项羽顺其自然吧。”
……
……
在即将抵达西南学室时,樊家子却拉着张婴左转右转,越走越偏。
张婴眼神闪过一抹疑惑,跟在后面的项羽渐渐露出兴奋的眼神。
终于,在樊家子停下来时,一把青锋剑落在他的脖颈。
“呵。”
项羽左右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咯嘣咯吱”声,“都让他们出来!”
张婴一愣。
哪怕被青锋剑比着,樊家子除了声音有些颤,说话的语气还是很硬:“不懂你在说甚!”
“嗯?”
项羽毫不留情地将青锋剑又靠近了些,森冷的寒意几乎能刮破樊家子的皮肤。
张婴刚准备劝阻,便看见西南学室的骑射场地后方的灌木丛林不停晃了晃,很快,一二三四……走出来十多个挽起袖子,表情狰狞的人。
他嘴角一抽,站在c位笑得最温和的,不是扶苏是谁。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想明白为何会如此巧合的遇上来敲门的樊家子。
这并非巧合,而是扶苏的安排。
……
“是你?!”
项羽看着面带微笑,眼眸锐利,不屑一笑,“想埋伏我?你当我是那小子会怕你?”
“拐带我阿弟。”
扶苏压根没有和项羽多解释,大手一挥,他身后的人齐刷刷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