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卷在所有人手中都转过一轮,被人反复诵读,却都无人落笔评分。只有一位夫子看完后提笔在纸上画
了几个圈,“文章写得不错,就是这字实在不行,竟然还有别字。”
“这三个别字瞧着错得也太离谱了些,要不是有上下文参照,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字。”
“但我觉得这别字也不像是乱写的,倒有点像是删繁就简……”
就这样,这张答卷虽被每一位夫子都读过一遍,却仍无评分,最终被送到玄武书院院长的桌案上。
姜怀风身为玄武书院院长,在学院纳新这样的重要场合,自然也得参与。他单独居于一殿之中,夫子们无法评定或是争论不下的答卷,便由他亲自评审。
姜怀风一字一句看完整篇文章,目光落在纸面被朱笔圈出来的简体字上——玄武书院的夫子将它们当成了错别字。
在他桌案另一侧趴着一个羽衣仙裙的小姑娘,姜玉羲与姜怀风生得并不是十分相像,她五官更肖似母亲,巴掌大的鹅蛋脸,桃腮粉面,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水汪汪的杏眼。
姜玉羲虽有仙子之名,但她本人看上去,却并不似天上仙子那般清冷出尘,反倒更像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天生就受人宠爱的大小姐。
她从小到大都没踏出过玄武主岛,早就对外面的世界望眼欲穿,从知道越州王世子有意要送她一幅人间百景的生辰礼开始,姜玉羲就一直期待着。
却没想这份生辰礼拖了一年又一年,到今年的生辰时,她还是没有收到。那幅她期待了许久的百景图还彻底毁了,姜玉羲听到消息,大病一场,一直郁郁寡欢。
姜怀风用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化解她心中郁气,他身为一院之长也实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为女儿再造一副百景图。
所以这次入学试,才破例松口将她带出玄武主岛,来这座小试岛上放松心情。
姜玉羲生来体弱,四肢总是冷的,十分畏寒,即便姜怀风专为她找了一只火狸随时随地伴在身边,她还是裹在厚实的斗篷里。
她从斗篷下伸出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抚摸着怀里的火狸,伸长脖子望过去,好奇道:“爹爹,这篇文章写得很好么,你都盯着看了好久了,给我也看看嘛。”
姜怀风将答卷收拢起来,伸出二指将探来的毛绒绒的脑袋抵回去,轻声斥道:“休要胡闹,你身子弱,若是被卷上文气冲撞了,又得生一场大病。”
姜玉羲恹恹地缩回脑袋,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道:“那爹爹喜欢这篇文章吗?”
姜怀风低头看了看桌案上的答卷,语气上听不出喜与不喜,只是道:“太过与众不同了。”
姜玉羲眨了眨眼,乌黑的眸子盯着她父亲片刻,轻轻摸了摸怀中火狸。
狸猫忽然从她怀里跳出,受了惊一般窜上桌案,从桌上书籍纸卷上踩过,尾巴扫动带起的风,吹得纸张飞扬。姜玉羲眼眸灵动地一转,从飞扬的纸张下看到了那张试卷的考生名姓。
“哎!”姜怀风喝一声,捉住火狸的后颈提起来,点着它的鼻子教训。
这小猫从小伴在姜玉羲身边,养成了跟她一样的性子,半点都不怕姜怀风,被他指着鼻子教训,非但不知反省还张开嘴嗷呜嗷呜地要去咬他手指。
姜怀风被这小畜生气乐了,抬手塞进女儿手里,“它真是被你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好好抱住,别给我捣乱。”
“是,爹爹。我带它出去玩,就不打扰爹爹了。”姜玉羲笑嘻嘻地抱住火狸,起身往外走。
姜怀风扬声叮嘱道:“小试岛上没有主岛的结界,海风很大,四处都是考试阵法,别乱跑,当心呛了风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