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柚旁观着这个画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脖颈。
她方才看清了女婴耳后的黑印,是天罪印。
宋青柚以前时有猜想,原主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被打下天罪印,却没想到这道印记竟然是从出生起就铭刻在原主耳后。
天罪印若是真的为了惩罚罪大恶极之人而被打下的印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又能犯下什么恶事?当真是上辈子的罪孽带来了此生?
宋青柚不喜欢这种前世今生的糊涂账,她只喜欢现世报,今生的罪今生偿。
来世的这个人,就像眼前的这个女婴,她又怎么会明白自己现在遭受的罪是因为什么?又是偿还的什么孽?
婴儿已经被掐得哭不出来,她涨得小脸通红,和耳后流淌的血一样红了,乌溜溜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母亲歇斯底里的面孔。
女人头上的朱钗松脱,叮一声砸落到地上。这个声响似乎唤回了一点她的理智,她手指一松,慌忙将朱钗捡起来。
朱钗上金丝绞成的芙蓉花沾染上血迹,她急忙起身去梳妆台前翻出一张手帕,将上面血污小心地擦拭干净,对镜重新插到发髻里。
“这只朱钗是你我的定情物,你说过不会负我的,是了,你绝不会负我。”她口中低喃,重新站起来,回身抱起已经晕死过去的女婴,推开房门疾步往外走,“我会把她处理掉,这样你就会回来了,我们会有新的孩子,干干净净的孩子……”
她看上去已然疯疯癫癫,在深夜里穿过回廊,进了后厨。往厨房那口大锅里打上水,将女婴放进去,盖上锅盖,又捡了块石头压在锅盖上。
女婴被凉水激醒,微弱的哭声又从锅盖下传出来。
女人置若罔闻地坐到灶前,塞了一堆木柴进灶堂,取来火折子想要点火。
她竟然真的想要将自己的女儿煮了!
宋青柚下意识地想要去掀翻锅盖上的石头,但是却无能为力。
滚滚浓烟从灶堂里蔓延出来,厨房的光线更加昏暗,烟气中恍惚有鬼魅般的影子晃动。宋青柚余光瞥见一道影子飞快窜入灶台后,将女人整个包裹住,一点点渗透进她的身体里。
她震惊地转过视角,眼睁睁看着黑影完全渗入女人体内。
女人的神情随之一变,瞳孔僵直,眼神麻木地站起身来,移开锅盖上的石头,将女婴从铁锅血水里抱出来,换下她身上湿衣,将婴孩小小的身躯裹进自己衣袍内,揭开内衫给她喂起奶来。
这副画面实在诡异得厉害,宋青柚看得头皮发麻,在浓烟萦绕中,昏暗的厨房,婴孩和女人,都逐渐远去。
宋青柚晃了一下神,再定睛时,已经又落入到另一幅场景中。
这是一处喧闹的市井,人头攒动,街边拥挤地摆放着两排摊贩,叫卖吆喝声不断。
宋青柚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那个女孩,她长大了很多,大约五六岁,瘦瘦小小的身子裹在灰扑扑的麻布衣裳里,被女人抓着胳膊穿过拥挤的人潮,飞快往码头上赶。
她的头发被编成一根粗粗的辫子搭在右肩上,辫子和衣裳固定在一起,就像根麻绳一样勒在她脖子上。
女孩显然已经适应这个可以遮挡耳后印记的发型。牵着她的女人还是宋青柚先前见过的试图将她煮了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