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这话时,余明城都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明明是他们的厂长,可元旦去开个会,一下子把自己弄失踪了将近半年时间。
整整五个月过去了,愣是一次都没回来。
虽说没有厂长坐镇,无线电厂也没出什么差错。
但,这算什么回事嘛。
左相生还是很体贴的,知道余明城委屈在哪里。
“高副部长也是忙得厉害,这不刚离开我们成都就去了西安。知道我来芜湖还特别交代,说是要我带个口信。”
左相生重重的握住余明城的手,“你们辛苦了。”
一把年纪的人了,其实没啥矫情的资本。
换作过去,左相生这个研究所的副所长也不见得会对自己这么亲近。
余明城当然知道,有副部长坐镇的芜湖无线电厂今时不同往日。
他还是给自己找补说了句,“这不是那边电视机厂扩产,想着找她来敲定下嘛。”
这事厂里几个研究中心主任商量着来的,已经在落实。
左相生不知内情,笑呵呵的说了两句,又提起了要从这边引进生产线的事。
晶圆、电视机生产线都有。
前段时间的广交会上,还对外出口了几条呢。
因为这,无线电厂还扩大了生产规模,今年三月份就扩建厂房,又进行招工。
再加上电视机生产线那边工人数量的增加,都算起来差不多有两千人。
比起煤矿企业这不算大规模。
但在芜湖本地也算是数得着的大厂。
饶是人多,这些生产线也没什么现货。
成都所这边还得再等等。
“最早的话也得八月份。”
八月份。
左相生有点急,“咱也不是外人,老余你再帮帮忙。”
“真不是不帮你,只是这生产线的组装本来就需要时间,说是八月份已经是把其他订单往后推,紧着你们来了。”
厂长跑到成都所,亲自批的条子,余明城不敢怠慢。
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敷衍人?
“不能再快点?”
余明城给人倒了杯水,“生产组装哪是一两天的事情?您是做研究的,难道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那有没有现货?你们跟国外的订单,也不那么着急出单吧。”
余明城觉得这位左所长是真性急,“那可不成,牵扯到对外贸易哪能乱来,万一对方催促我们也得拿得出手货品。再说了,现在这生产线就算运过去,你们有现成的厂房吗?有能够立马上岗的工人吗?咱们给彼此一点时间,现在天气热了跟冬天不一样,回头我看能不能安排工人加加班,到时候争取八月初把生产线给你们运过去。”
他已经在想法子了,之前厂里是三班倒。
后来新厂长到来,生产线的扩张再加上彩电厂那边要人,三班倒的问题总算解决了,现在厂里是长白班。
再安排两班倒那也得有足够多的工人才是。
这不现实,最便捷的办法自然是加班。
加班就要给工人加班补贴。
虽说成都这边拿走生产线不是不给钱,然而面向国内的销售本来就不赚钱。
再加上给工人的补贴,最后不亏本就是好的。
当然,也不能跟自家人算经济账。
当真是谈钱伤感情。
但让对方亏欠人情还挺有必要,毕竟谁知道日后什么样呢。
当然,亏欠的人情自然是要记在领导头上。
这点人情世故余明城还是明白的。
“这也是我们厂长的面子。”
左相生立马回味过来,“是是是,要不是高副部长,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份人情我们成都所记下了。”
余明城立马笑呵呵道:“都是同志,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好赖话都被他说尽了。
左相生笑呵呵的,欠人情就欠吧,这也是事实嘛。
不过强将手下无弱兵,高副部长能有今天,还真有很多东西。
在芜湖这边工作也就一年整而已,待在厂里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换作其他地方,指不定就要想着篡权了。
当然,对上一个副部这不是明智的选择。然而这世上自以为聪明的聪明人还少吗?
余明城不是自作聪明的那类人。
更不会背地里来一套跟自己要好处,反倒是把所有人情都推到高南雁身上。
除了余明城会做人外,左相生觉得更重要的是南雁的能耐。
这种认知,在晚上和余明城一起吃饭时,越发的强烈。
“我们厂长最近还好?”这个问题他问了六遍。
“她这人啊,忙起来没数,自己身体也不算特别好,之前部里的贺司长给她找了个老大夫,说是调理身体,也不知道调理的咋样。”
这话余明城说了三遍。
“对了,那个杨秘书咋样呀,之前倒是在厂里待过一阵,但交集也不算多,不知道用着顺手不。”这话问了两遍。
办公室主任其实是领导岗位,但左相生发现,高副部长似乎把这个岗位用成了秘书。
这位余主任的表现太过强烈。
他回到成都后忍不住跟顾所长说起了这事。
“办公室主任是领导不错,但你看有几个办公室主任能当上厂长?”
顾所长一语道破天机。
左相生明白过来,难怪有点关心那位杨秘书呢。
杨秘书还挺年轻,倒是余明城老大不小了,又拖家带口的在芜湖走不开。
想要兼任秘书这个工作,还挺难。
“我瞧着芜湖那边工厂还真是有一套。”
几个研究中心的一把手组成了无线电厂的管理部门,在高南雁这个厂长不在时,开会讨论决定相关事宜。
“研究部门的领导行政化,也没那么可怕嘛。”
一直以来研究和管理分开,要是遇到个好点的领导还好说,遇到个外行指导内行的,那简直能把人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