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姨今天是戴着两个金镯子,难得的大场面,她特意伸出手来炫耀,“那也是你自己求着人买的呀。哦,现在看形势不一样了,后悔了?哪能这么做人!你当年结婚,你家阿昌给了你爸妈多少彩礼?现在彩礼涨价了,那你爸妈是不是要反悔,问阿昌要今年的彩礼钱,明年再涨,明年再要?那还有完没完?”
娇婶语塞,她被巧姨的金镯子晃瞎眼了,但依然强撑着道:“那不一样的,巧姐!我这卖出去还一年不到。”
巧姨:“不管多长时间门,签了合同过了户,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老麦插嘴道:“既然不管多长时间门都没有反悔的道理,那你们为什么要给其他几家补钱?”
巧姨回头喷了一句:“干你屁事!我们曾屋围的事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想起上次跟老麦吵架,巧姨还一肚子火。
老麦穿着拖鞋,顶着啤酒肚,道:“我为什么不能插嘴?我有说话的权利!”
叶昭怼他:“麦经理,你有这力气在这儿多管闲事,不如去找建筑工地的老板追债吧!那个是正儿八经的债务,我们所有人都支持你。比这儿当搅屎棍强……”
“你说谁搅屎棍?!”
“说你!”
老麦气得暴怒,想要扬起手打人,被站在窗边的曾祥一个冷眼给盯上,他想起自己被鞭炮追着打的狼狈,手不敢举起来了,只敢逼逼:“就应该每平方800元,不给到这个价钱,谁都别同意。”
巧姨嘲讽道:“800元?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以为你是谁?谁听你的?”
王书记站起来打圆场,“大家都有话好好说,把道理说通。娇婶,你这块地已经过户那么久了,现在反悔实在不符合道理,给了你补了钱,是不是也要给老开补?给老开补了,是不是给曾老九补?那以后谁敢来我们曾屋围做生意?”
娇婶诉苦道:“我这卖的价钱太亏了,王书记!他们必须要补偿我一些。”
还必须?做梦呢。
叶昭冷笑道:“娇婶,说句不好听的,当初你就差跪在我面前求我买了。价钱是我们商量好的,我也没趁机压你价吧?给到你的价钱比给老开的高。做人要厚道,不然以后你再求别人办事,恐怕就不会有人理你了。”
巧姨就杵在娇婶前面,“你啊,就是看你嫂子的地皮留到了最后,眼红了吧。你嫂子她有眼光,不愿意卖地啊,她不愿意卖,我们肯定就不会说一定要买,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成交之后就完事了,没有回过头来说,我卖便宜了,我后悔!那没完了!村里多少人的地皮都得重新给卖家补差价!是不是?王书记,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王书记道:“是,叶老板和巧姐说的都有道理!”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桂皮也劝道:“娇婶,不要有热闹你就往前凑啊,多久之前的事了,钱你都花完了,没有人会站你这边的,你不占理啊。”
娇婶皱着眉头,她今天来闹事,也没穿个好衣服,应该是直接从工地赶来的,一身的泥浆,她道:“真一点都不给我补?我要求不高,给我补一万几千总可以吧?”
巧姨无奈闭了闭眼,“一万几千?一万几千是小钱吗?你那旅馆才多少钱一个晚上。说得倒轻巧。”
娇婶看向跟她一起来的曾向龙,曾向龙人很瘦,说话声有点娘里娘气的,他道:“那我的地呢?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妈一个病人偷偷把地低价卖给你。你们欺负我妈是个病人……”
巧姨一听不乐意了,她本来就最讨厌不孝子,“你说什么呀!曾向龙!我们欺负你妈是个病人?我们什么时候欺负你妈了?你妈住院谁送的?我们家哑巴送的!到现在还欠着我们50块钱的住院押金。而你呢?你妈受伤住院,你在哪儿?你有理过吗?你不但人不回来,你还把你妈的钱都搜罗走了。你是人吗?现在闻到钱腥味了,巴巴赶回来,速度还挺快,昨天才登报纸,今天就回来了。”
曾向龙不耐烦道:“你别扯其他的事。”
巧姨:“哦,怎么不能扯?不尽赡养义务,分钱跑得最快!想得可太美了!”
“那是我的家事,跟这个没关系!我跟我妈关系不好,我对她已经尽力了!”
“你这人,放几十年前,我爸会把你拉去浸猪笼!不孝子!”
曾向龙把责任全推到他妈妈身上:“不是我不孝,我对我爸很好的,是我妈这个人有问题,没办法沟通!”
王书记指着曾向龙道:“你不能这么说话的。你们家那块地的交易,我做的见证,当时你妈在医院,没钱治病,没人照顾,寸步难行。梁婆如果没你这个儿子,那她属于孤寡老人,村里就给她全包了。但她有儿子啊,儿子不管不问,这么不孝顺的,你是曾屋围的头一号,当时那种情况,你不卖地怎么办?”
曾向龙梗着脖子道:“卖地应该给我电话!我妈是个病人,她脑子糊了。”
巧姨拉了拉旁边的椅子:“你妈伤的不是脑子,是腰!”
王书记重新坐下,那笔写着什么:“曾向龙,说句不好听的,你都逃港了,是港城人,村里分的地你早没份了,这是你爸你妈自己的地,你妈才有权处理。”
曾向龙:“我妈糊涂了!只有我才有权代她处理!”
叶昭:“你妈可不糊涂,她清醒得很,梁婆可以下地走路了,要不,我去把梁婆叫来……”
“别别别,别叫。”曾向龙忙阻止,这个不孝子也怕见他妈,“叫她来她也不懂。”
叶昭冷笑:“怕见你妈?”
巧姨把椅子狠狠顿了一下:“是我儿子,我就一棍子打死他。”
曾祥笑了:“你儿子不敢。”
曾向龙忙转移话题:“曾老九不也拿了港城身份证?他之前怎么可以占着那么大一块地?”
泥猛解释道:“曾老九那块地他是买来投资的,跟你这个不一样。”
王书记:“曾向龙你这个情况就是去法院都没有任何胜算,白纸黑字的合同,你妈签字了,拿了钱,用来治病请保姆,现在她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曾向龙见王书记一句话都没帮他,不由气道:“你一个外地人来做村支书,当然是帮着外地人!”
本来在做记录的王书记把笔一摔,“老子地地道道深城人!为曾屋围鞠躬尽瘁!你一个逃港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
叶昭都诧异了,看不出来平时还挺斯文的村支书,骂人这么直接。
曾向龙被骂是狗,气得额头青筋爆起,可惜说话娘气没有气势,“你说什么?!”
叶昭满脸无辜地回他:“书记说你是狗。”
她说完,曾祥忍不住笑了。
本来想着有人来劝,他就顺坡下驴的曾向龙,气得更暴躁了,还是桂皮有点人情味,忙过来拉他,“算了算了,地皮是你妈卖的,要不你回去先跟梁婆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
“先解决内部问题啊。”说着桂皮顺势把曾向龙拉走了。
三单闹事的只剩下最后一单,大家都看向老麦小姨丈曾向华一家。
曾向华其实心里已经接受450的价格了,这不算低,毕竟养猪场那位置,就算垃圾场搬走,也还是很偏僻。但老麦说要试一试,那就试一试吧,万一能多加点钱呢?
而站在叶昭的角度,其他三家已经同意这个价格,如果给曾向华加钱了,其他三家是不是又该闹事?这就没完了。
所以,叶昭是断不可能再给他额外加钱的。
老麦故意找茬似的,道:“姓叶的,你肯定是提前得了消息,掐准时间门把养猪场的地皮买下来了,450肯定不行啊,现在曾屋围的地皮都800多了,我们村有些更夸张,1000多的都有。”
王书记把前面几页纸放一边,他不管老麦,只问曾向华:“华叔,你想要加多少,给个数,我帮你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