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会,门口传来敲门声,而后外面的人推门而进,见到还是穿着血衣的玲珑愣了愣。
可是玲珑都快要哭出来了,“我手上没力气了。”
她手臂那儿虽然骨头没有断,但还是伤着了。养了一段时日,养回来一点。但被她杀人全用完了。现在手臂软绵绵的,再想动点,委实艰难。
她没装,也没有必要装。自己心里有别样的心思没错,可还没到立刻拿本人来换的地步。
门外的人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身上的衣裳必须要换,沾染了血之类的衣物,很容易滋生蚊虫。她原本就在养伤,若是蚊虫多了,身体娇弱,少不得要染病。
他迟疑了下,直接进来。
走到她床边,又犹豫了会。他重新给她换了热水,最后坐在床边,“你身体不好,如果不能保持清洁的话,少不得要染病。”
玲珑哪里听不出他话语下的意思,所谓被人看了和性命相比,自然是性命重要。
她点头,“有劳道长了。”
说完,她见着他伸手过来,不过两眼却是闭上了。闭上了眼,手指摸空了好会,终于摸到了她的衣带,捏住衣带的一段,就要往外抽,谁知捏错了一头,原本的活结,直接被他抽走成了两个疙瘩打在一块。
玲珑看着那双修长优雅的手,在她的衣带上一番鼓捣,却好半会还没解开。
“道长,要不然你就睁开眼吧。”玲珑憋笑道。
他手指把衣带都缠在了一起,试了几下,却还没有解开。明明都是一样的形制,却好像比男子的要难了千倍。
试了好几下,他终于睁开眼,他垂下眼,只是看衣带那块地方。衣带已经被他搅和成了一团糟,几乎要成了一个死结。
要是和之前那样闭上眼,恐怕到后面,只能剪开了。
玲珑看见他的面庞如常,正要感叹不愧是出世高人,面对美人面不改色。不经意间,目光看到了他的耳朵。
他生的好看,耳朵也不例外。他头发都束成发髻戴冠,双耳没有了头发的遮掩,可以清楚见到耳朵上略有些红色。
她在他身上看到的情绪不多,就算有也和薄雾似得,只是一闪,就是雁过无痕。似乎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他肌肤白皙,所以只要有个动静,在表面上就能看的清楚。他面上如常,就连玲珑都快要被糊弄过去,可耳朵上到底是透露出他的几分真实心绪。
衣带被解开,但被解开的瞬间,他立刻就闭上眼。
闭上眼,哪怕再耳聪目明,还是很不方便。衣襟拉开,再如何注意,指尖还是不免触碰到了她的肌肤。
玲珑见他双目紧闭,不禁有些同情的叹气,“道长睁开眼吧。”
他双目仍然闭着,手放了下来。眉头颦起,似是不解。
“双目闭上到底还是不方便,更何况道长为人高洁,又不是好色之辈。我听说真正有道行的人,心并不在红尘,不管各色人等,在修道之人眼里都是一样。不管美艳还是丑陋,都和鸟雀一般毫无区别。”
玲珑趴在他怀里,抽噎不已。这是她第二次在他怀中,他的怀抱厚实而宽厚,衣襟上的熏香极其浅淡,只有蹭在他的衣襟上,才能嗅到。
玲珑一边轻声抽噎,她埋首在他怀里,着实一个饱受惊吓的可怜模样。
她的哭泣都很低,纤弱的肩膀轻轻抖动着。
元泓僵在那里,怀中柔软触感,让他进退不得。
“你回来了……”玲珑低低道,她嗓子还没有好完全,说话的时候,嗓音还略有些沙哑。她手掌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过了好会,她终于抬头起来,一双翦水秋瞳满是泪光,小巧的鼻翼动了动,泪光化作泪珠掉下来。
她哭声很低,几乎察觉不到。只有肩头细细抖动着,向人昭示她的心绪。
元泓嘴唇动了动,他还是第一次与女子这般接触。她是被他救回来的,但那时怀中人浑身上下狼狈不堪,他也从未有过什么心思。
当然,现在也是没有的。
怀中温香软玉,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要被那双眼眸里的泪光化作绕指柔。
他迟疑了好会,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却不是把她往怀里带,而是稍稍用力,将她推开。
玲珑立刻顺着他的力道,坐正了。只是脸上还挂着两行泪。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眼前的男子扶她坐正了。玲珑看着地上的尸体,“这些人都是谁?”
元泓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尸体脖颈那里被钗子刺破,旁边一滩鲜血,已经毫无气息了。
他今日原本要下山去找山脚那些农人买药,对于采摘药物,他并不在行,而那些农人们却时不时有收获。他时常去那些农人那里,采购一些药物回来。玲珑所用的一味药已经快要用完,所以下山去买。
在路上,遇到了一伙人,看衣着是普通的农人,但是神情略有些慌张,体格健壮,目光闪烁不敢看人。
这里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入的山林,除去他之外,鲜少有人。
他起了疑心,尾随在后跟了过来,发现这群人果然是到他的住所之外。
“……”玲珑听他没有回答,她抬头看去,只见着他双目盯着地上的尸体,他手里的那把环首刀上血迹斑斑。
“道长知道吗?”玲珑开口。
年轻道士浓密而长的睫毛在听到她的话语,轻轻的眨动了下,垂下的浓密眼睫把眼眸里的杀意遮掩住。
他抬头起来,“不认识。”说着,他直接将手里的刀放在一边,伸手提起地上的尸首拖了出去。
等到他再回来,已经是好一会之后了。
“那个老妪,是不是……”玲珑试探着开口。
“她死了。”他开口道,说完他看了一眼玲珑,她只有满脸的了然,没有多少的害怕。
“你不害怕?”
玲珑有些奇怪,“为何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