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是乡野妇人,平素见识不多,最远也就是去过县城。平素打交道的男子有限,然而哪怕是其中最优秀的,也无法与这位颜姓年轻郎君相比。
琅玡郡属齐地,此地文风昌盛,即使是乡间人也能在日常劳作之余唱《诗经》,咏楚辞。
诗经楚辞中常常咏唱君子,这些君子和她们生活中所见的男子完全是不一样的——生活中的男子多是农家汉,皮肤黝黑、粗枝大叶、粗大着嗓门,永远也学不会温文有礼。
偶尔见到读书人,那也是在县城中,那些读书人除了比乡里汉子生的文弱一些、干净一些,似乎也不见得出色多少,并不符合诗经楚辞中那些‘君子’的样子。
但…颜郎君是不同的。
不多时,沐浴也完毕了,年轻公子换了一身玄色衣衫,因为头发未干,所以没有结发戴冠,只是虚虚地拢在一起,披着便出来了。
廊下平常有一块地方是他专用来下棋的,此时棋盘设好,小僮仆点燃了泥炉,在一旁煮蜜水。
‘嗒嗒嗒’,是清脆的木屐踏地声,并不杂乱聒噪。如果此处并不是乡野,而是稍微繁华一些的地方,有几个‘识货’之人的话就能轻易辨认出,这一定是一位大家公子。
有传承的人家对子弟的培养是不遗余力的,其中有一些是很实际的,比如才学、为人处世等等,有些又是务虚的,比如各种礼仪…小到吃饭走路这样的细节都不放过。
年轻公子的姿态自然,没有一丝勉强,更像是习惯成自然,显然是从小训练出来的。
年轻工作跪坐在棋枰旁,研究上回还没有解开的棋局。小僮仆没有打扰,因为他知道下棋是自家公子消遣放松时做的事情…虽然他不懂,这么难的围棋,怎么可以放松。
不一会儿,蜜水煮好了,小僮仆缓缓地斟了一耳杯,规规矩矩地奉上,将案盘举过眉毛才算——虽然是在乡野地方,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但该有的规矩礼仪一样都不能少。
缓缓地饮下蜜水,徐功曹那边也收拾完毕了,手上拿着几卷竹简。与年轻公子商量道:“大人,这修渠之事举县上下必定是同意的,只是想要让乡里各族出钱,这恐怕十分为难。”
修渠肯定是好事的,表面上看一开始要花不少钱,但会算账的都知道,将来的好处可不少!但就是一开始很难拿出这一笔钱来。东莞县不过是一个县城,水利工程自然不会太大,花费的钱财不能与那些大工程相比。相对的,东莞县可用的资金也远不如那些大工程来的充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