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恕罪,郡王说,一定要陛下亲至才行。”
吉贞犹豫片刻,也便默许了,又令乳母取了风帽貂裘,将皇帝裹得严严实实,乘御辇来到郊外。白玉堆砌的圜丘之下,已经是黑压压的人潮。新朝尚水德,因此纛旗为黑底,龙纹为金线所绣。一轮红日当头,朔风吹得金龙狂舞,在岚气中翻腾搅动。
温泌登上圜丘,依次自礼官处接过玉璧、玉圭,牛羊牺牲也被牵至坛下,他拂开紫绶,解下腰间的金剑,在手上掂了一掂,似乎还算趁手,礼官凑近,在他耳边低语,温泌手持金剑霍的转身,见皇帝被众人簇拥在御辇上,他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绛纱衣裳被红日照耀的如血色般深沉。
他大步走下圜丘,要把皇帝从吉贞手头接过去,吉贞迟疑,温泌在袖中将她的手握了一握,笑道:“普贤奴都不怕,你怕什么?”
皇帝兴高采烈,一脚蹬在吉贞怀里,往温泌手上扑去。
“我的好陛下。”温泌哈哈一笑,丢下风帽貂裘,抱着皇帝上了圜丘,吉贞见他握着皇帝的小手,将金剑举起,呼吸顿止,却见金剑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在牛背上浅浅划破皮肉,取了一点热血,点在了皇帝洁白的额头上。
皇帝卷翘的睫毛忽闪着,抓着他的手要看个究竟。
温泌把手擦拭干净,将皇帝高高举起,将士们山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普贤奴。”在震耳欲聋的呼声中,温泌轻轻叫皇帝,指了指自己。
这是他背着吉贞时常和皇帝做的小把戏。皇帝欢笑一声,叫道:“阿塔。”
温泌回首一看,圜丘下吉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脸愠怒。他愈发得意,哈哈笑起来。
吉贞攒眉,将貂裘交给乳母,自己先行回宫。
“殿下怎么一脸不高兴?”郑元义在殿外迎接吉贞,觑着她的神色,他心领神会地笑了,“又是武威郡王?”
吉贞捧起手炉,瞟他一眼,“你整天在我这里挑拨离间的,我区区一个公主,又能拿他怎么样?”
“殿下可不只是公主啊……”郑元义意味深长道,见吉贞目光陡然冰冷下来,他忙明智地闭上嘴,转个话题道:“近来晋阳城的媒人都跑断腿了,武威郡王的那位契丹王妃形同虚设,不知有多少朝臣想把自己家的女儿送给他做妾,殿下知道吗?”
吉贞笑道:“想也知道了,理所当然的事。”她捧起热茶吃了一口,凌厉的眉目被热气蒸腾着,柔和了许多,“崔屹的女儿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