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烦意乱的,眸光投向帐内时,又瞬间温柔起来,“再多艰难,能看他一眼,也值得了。“
桃符叹道:“不知道徐舍人现在怎么样了。“
吉贞沉默片刻,说道:“府兵都给他带走了,他又不蠢,总能到岭南的。“
正说着话,见娄焕之闷头经过窗外,桃符将他叫住,娄焕之一抬起脸,却将二人都吓了一跳,他那张斯文白净的面孔,鼻青眼肿的,衣襟也撕破了。被看得不自在,娄焕之转过身,低头道:“臣刚才和包忽里打了一架。”他使出了吃奶的劲,破天荒地把包忽里按倒揍了几拳,却还是闷闷不乐,“殿下,”他祈求地看着吉贞,“咱们带着大王快走吧,外面好像没什么守兵。”
河东河北都是温泌的地盘,能走哪去呢。吉贞走回床边,怅然地看着普贤奴。
平心而论,普贤奴待在这里反倒最安全了。
“不走吗?”桃符看出了吉贞的心思,“咱们就住这里了?”
“那怎么行?”吉贞道,“一路过来,各州郡都知道,我们不待在驿馆,却住在这里,别人要起疑的。”身为公主,要隐藏行迹,谈何容易?她扬起脸,对娄焕之道:“去把包春叫来。”
包春走进来施礼,“殿下。”
吉贞问道:“你们郡王在哪里?”
“郡王走时说今晚住在衙署。”包春觑着吉贞的神色,有些不确定,又忍不住笑起来,“殿下要郡王回来?奴这就去找他。”
“叫他回来陪着普贤奴吧。”吉贞脸色很淡,没有包春期盼的那个意思,“我要回幽州驿馆了。”
包春惊讶地“啊”一声,讪讪地去了。
吉贞说要走,又恋恋不舍,迟迟不能起身。终于下定了决心,普贤奴却醒了,屁股朝外歪歪扭扭地下了床,他走到吉贞面前,冲她张开双臂。吉贞将他抱起来,摸了摸他因为酣睡变得红扑扑的脸蛋,“普贤奴,”她怔然看着他澄净剔透的眼眸,“你想当皇帝吗?”
普贤奴懵懂无知地晃了晃脑袋。
当皇帝有什么好呢?吉贞贴着他温热的脸颊,心道,这一条路,太艰辛,太孤独了。
回到幽州驿馆,吉贞虽然看不见普贤奴,心知他在公主府无忧无虑,亦觉得宽慰,稍事歇息后,桃符便来禀报,临近州县的官员前来谒见,吉贞毫无兴致,听说崔屹也来了,却不能不给个面子,只好道:“请他进来。”
此值非常时刻,崔屹一个文臣,也谨慎地穿了铠甲,带着许多卫士。他仍旧是一张清癯的脸,多了几丝皱纹,大概是这两年罢屯田为郡县的事颇费心血。崔屹顾不上太多虚礼,径直道:“殿下这一路来,可得知京城的事了?”
吉贞道:“我有听闻。”
崔屹怆然泪下,叹道:“想不到才不过五年,京城百姓又被战火所侵。自西川到岭南,辕关峭险,山路危狭,不知圣驾是否平安。”
吉贞摇头道:“太守都不知道,我又从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