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荧荧。秦住住转眸, 身侧的戴申一手搁在额头,望着头顶的承尘,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戴申的变化。从前, 他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唯有两人独处时才会直抒胸臆。现在的戴申在外面口若悬河, 回到私邸,有时从早到晚都不张口。他没有烦恼可倾诉,也没有喜悦可分享。这巨大的变化令秦住住感到一丝发自内心的不安。她转过身, 凝望着戴申,手落在他的胳膊上,脸也贴了上去。
“我明天要去京城了。”秦住住打破了深夜的宁静,“清原公主不安好心,她这样大张旗鼓地来接人, 全天下都知道有我这个人了。”
戴申听着, 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件事上。他说:“知道就知道, 怎么?”
“都知道了……”秦住住字斟句酌,说得极艰难,“面对京城那些贵妇们, 我怎么说?是你什么人呢?”
戴申将额头的手臂拿下来,作出一副要入睡的样子。他闭眼道:“不必跟他们打交道。”
“怎么能不打交道?你岭南这一仗打胜了, 肯定有封赏, 兴许要调进京,我以后要做你的夫人,怎么能不和她们打交道?”
戴申没有说话。
秦住住坐起身, 一双幽幽的眸子盯着戴申,“你说过此生只愿娶我为妻,没忘记吧?”
戴申没有睁眼,良久,他“嗯”一声。
秦住住道:“听说郑元义很得太后宠信,你与他同去岭南,顺便请他在太后面前替我求个恩典,赏我个出身。”她声音略低了些,“你一年拖一年,我现在仍非良籍,怎么结婚呢?”
戴申道:“以后再说吧。”
秦住住死死盯着他,眼泪忽然无声地落下来,她竭力保持着平稳的语调,“你后悔了,是不是?”她知道戴申不会承认,她下狠心逼迫他:“你从东川到丹州后,就再没碰过我,你不想要我了,是不是?”她不管不顾,脸面也不要了,上手就去扒他的衣襟,扯他的腰带。
戴申深锁眉头,嘴唇紧绷,被秦住住撕扯得七零八落,他终于忍不住,蓦地睁眼。他眼神不明地看着秦住住,说:“你身上有郑元义的味道。”
“你说什么?”秦住住被吓得手一抖。戴申没有再装睡,也没有再掩饰。他用一种没有情绪,没有波澜的眼神与秦住住对视,他甚至不疑惑,也不愤怒。秦住住如坠冰窟,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一直命人监视我,是不是?是谁,莱儿吗?”
戴申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再回应。惊骇和痛苦像把刀,将秦住住的声音割得支离破碎,语不成句,“郑元义来丹州传旨那次,他逼迫我,威胁我,你心知肚明,却装作不知道,是不是?我被杨寂所骗,偷用你的私印,你也知道了,是不是?你每天同我虚情假意,其实心里早就对我厌恶至极,所以连碰都不想碰我,”她激动地浑身颤抖,尖声叫道:“你也不打算再娶我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