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奏何事?”太后看不下去,大声说道,压过了滕王的叫嚷。
“回禀太后,”杨寂道,“使君所奏之事,滕王理应也心中有数。我道幽州盐铁院与定州织锦坊各有官船十只,常年出入安南舶贸,屡屡遭受官员侵渔,使君念在安南乃滕王治下,不予深究。去岁,二十只满载奇珍的官船在安南尽数被夷獠所劫,贼首携赃物逃回南诏。幽州盐铁院与定州织锦坊告至市舶司与广州刺史府,却被敷衍塞责,至今尚无论断。使君不忿于夷獠如此猖狂,因此请旨要赴安南讨贼,还请太后恩准!”
“还有这事?”太后闻所未闻。
“绝无此事!”滕王脸色都变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
“大王经略五府,任广州刺史,下辖市舶司,怎么会没听过?”杨寂长吁短叹,“奈何它只是河北百姓的血汗,不是岭南土地出产,因此大王没有放在心上吧。”
滕王甩袖冷笑,“既然案情尚无论断,你们静心等待就是,不过一年而已!孰是孰非还说不准,你怎知是南诏人流窜安南作案?兴许是你们自己的士兵监守自盗也未可知呢!就凭一桩无头公案,就要驱使上万精兵踏平安南?简直荒谬!”
他一骂起来,又是没完没了的大放厥词。温泌斜着眼,阴恻恻听了一会,剑眉不耐烦地挑了起来,“不准我去安南讨贼?二十只货船,价值金五万两,还有随船押运时被南诏人所杀的六名士兵,一万两换一条命,共计十一万两,大王都赔给我,此事就一笔勾销。”
滕王跳起来,“你船上装的什么珍珠宝贝,要值五万两?一个士兵值一万两?你穷疯了?”
温泌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反贼作乱时,河北财赋尽数充作军资,以解国难,哪比大王玉体娇贵,在岭南安享太平,累积奇珍,膏脂横流?与尊驾比,我当然是穷了。”座下有人扑哧笑出声来,温泌充耳不闻,傲然道:“我们河北的士兵,勇猛无匹,价值万金。若是那懦弱无用、纵腹垂腴的人,简直一文不值。大王没见识过平卢军之勇猛,等我军进岭南讨贼之际,可以开一开眼了。”
滕王被他这一通冷嘲热讽气得眼前发黑,忽然众人哗然,稀稀拉拉地起身跪拜,“陛下。”桌椅将青砖地磨得嘎吱乱响,滕王定睛一看,竟然是皇帝与清原公主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皇帝那张俊秀稚嫩的脸上还带了点好奇之色,进了政事堂便左右张望。
见着嫡亲的侄儿,滕王气焰立马飞涨,“陛下替臣做主,诛杀此等血口喷人的狂徒!”滕王腰杆子一挺,当场面斥温泌:“相鼠有皮,汝何而无仪?相鼠有体,汝何而无礼?相鼠有齿,汝何而无止?无仪无礼无止,不死何为!”一声高过一声愤慨的痛骂,简直震耳欲聋。
皇帝才踏进门就被喷了一脸的唾沫,连滕王那几句相鼠都没听懂,愣了一瞬,堂上众人也神色各异地低头不语,杨寂最先反应过来,悄悄扯了扯温泌的袖子,咬耳朵道:“使君,滕王骂你了。”
“陛下。”温泌动作略显迟缓地走上前来,对皇帝施礼。
“王叔刚才刚才在骂什么?”皇帝不知轻重地问了一句,被人请至案后落座,他回头一看,见吉贞在太后身侧坐了,只能扭了扭屁股,板起一张脸。“什么事说的这么起劲?朕着人通禀你们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