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避嫌不避嫌的,哪里来的这样多的规矩?我们素来是这样相处的……”
“慎言!”习嬷嬷的脸顿时就落了下来,眼神锐利语气严厉,“姑娘家清清白白的名声容不得半点玷污,还请这位爷谨言慎行,切莫害了我家姑娘。”
贾宝玉有些害怕她,瑟缩了一下,又说道:“我怎么就玷污林妹妹的名声了?我与她都要定亲了……”
“贾宝玉!”
门猛地一下被打开,就见林墨菡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与我家玉儿究竟是有什么血海深仇非要如此坑害于她!什么定亲不定亲的,定的哪门子的亲?谁跟你定亲了?你若要发疯就躲在自个儿的屋子里疯去,别跑出来丢人现眼满嘴疯话!若再敢叫我听见你提我家玉儿一句,我就撕了你的嘴!”
贾宝玉懵了,“是太太告诉我的……”怎么好似不是那么回事儿呢?难不成太太诓他?怎么能是假的呢?
“可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罢!”林墨菡啐了他一口,冷笑道:“好女百家求,可普天之下却是还从未见过如你家这般无耻的!自己想求娶就丝毫不顾对方的意愿,没影儿的事倒是先被你们宣扬开了,怎么打量着传开了毁了女儿家的名声就能叫你们如愿了?好一个无耻之徒!若是大家都照你们家这样的做法,那全天下的女孩子们就都不用活了!”
林墨菡在贾家住了几个月,向来都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何曾见她发过这样大的火?顿时吓到了一众人。
探春忙道:“林姐姐息怒,这事儿咱们并不曾听说过,应是不曾传开,二太太或许只是私底下跟宝玉提了一嘴想求亲,宝玉误会已经定下了才闹出这样的乌龙。”
贾宝玉很懵逼很茫然,看向早已气红了双眼的林黛玉,“林妹妹不愿嫁我?”
林黛玉满心羞愤恼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子泪意,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这人,生性多情却又懦弱至极,什么花花草草的但凡有几分姿色你都爱,可一旦碰上事儿你就立马缩到一旁去了……大冷天的时候,袭人被灌了药直接扔在门外,若非老太太垂怜叫人将她送回了家中,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只怕第二天就是一具僵硬的尸体倒在雪地了。”
“还有前些日子的金钏儿是怎么死的?因与你调笑了两句,被你母亲又打又撵,最终想不开就投了井……你不是对她们都挺喜爱的?可她们因你而遇了难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呢?你什么都不曾做,甚至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曾说,哪怕你不敢求情只私底下悄悄妥善安排一番也好,可你从头到尾却是什么都没做过,只不过落了两滴泪罢了。”
“我未来的夫婿,不求他学富五车貌比潘安,亦不求他位高权重富甲一方,但一定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绝非你这样遇事只会逃避、懦弱胆怯只会哭的男儿。”
贾宝玉霎时只觉五雷轰顶心如刀绞,脸色煞白如纸,又羞又愧,几乎要当场晕死过去。
双眼直愣愣的看着林黛玉,看见她那双疏离冷漠的眸子,只觉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什么东西丢了。霎时胸口一阵剧痛,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
“宝玉!”探春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搀扶。
林黛玉呆住了,她……她这是将宝玉气吐血了?不能吧?
林墨菡眼神微微一闪,拽着妹妹的手就一脸怒气冲冲的跑了。
她得先下手为强。
与此同时,荣禧堂那边却也是很不愉快。
老太太果真抬出了贤妃来压人,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却谁知林如海一脸笑盈盈的回道:“皇上交代过了,玉儿的婚事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等再过两年玉儿大些了就赐婚。”
贾母和王夫人都傻眼了。
没人会天真的认为他敢信口开河打着皇上的旗号糊弄人,既然他敢这么说,那必定是真的,可是怎么就这么巧?
贾母很难不怀疑这是不是林如海特意想出来对付她的损招儿,正要开口说什么,就看见林家姐妹两个冲了进来。
“外祖母!外祖母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林墨菡哭着扑进了老太太的怀里,唬得在场几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林如海一看不止长女哭得厉害,次女也是眼圈儿红红的默默垂泪,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当即就怒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们了?有什么委屈尽管如实道来,外祖母定给你们做主!”贾母也怒了,她的嫡亲外孙女儿也敢欺负?还有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了!
林墨菡哭得厉害,但嘴上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小嘴儿一张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控诉,“方才我们正与姐妹说笑,宝玉突然过来硬要往屋子里头闯,嬷嬷说要避嫌不让他进,结果谁知他竟站在门口张嘴胡咧咧什么玉儿跟他定了亲……他这是干什么呢?分明是想逼死玉儿啊!”
“荒谬!”林如海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怒不可遏道:“这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疯话?从头到尾我就压根儿不曾应过这事儿,为何会传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们贾家是想强行摁着咱们林家的头认下此事不成?如此荒谬无耻之事,简直闻所未闻!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王夫人的脸色就有些不自在了。
她不过是见宝玉总是闷闷不乐无精打采的,故而才跟他说了一嘴,想着好歹叫他精神些高兴些,谁想这十拿九稳的事却没成,宝玉偏还跑到林家面前秃噜了出来。
这么多年的婆媳,贾母还能不知道她那表情是什么意思?顿时就知道人家没冤枉了自家,不禁心生恼恨,又有些恼林家小题大做。
正在贾母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时,又听林如海一顿劈头盖脸的愤怒。
“我活了这么多年都还从未见过如此求亲的,今日可真真是开了眼界了!咱们林家和你们贾家可是自家亲戚,玉儿可是贾家正经的表小姐,是老太太您的嫡亲外孙女儿!你们怎能如此强人所难逼迫于她?再没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岂有此理!菡儿玉儿,我们走!既然人家不曾真心拿我们当亲戚,咱们也不必舔着脸上赶着巴着人家!”
贾母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那父女三人就已经愤怒而去,正要叫人去追,却见一个丫头来报,“宝二爷吐血晕厥了!”
贾府内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再没人顾得上林家了。
回到林府,林墨菡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父亲是不想再跟贾家来往了?”
林如海的反应有些奇怪,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有借题发挥的嫌疑。
“我儿聪慧。”林如海也未瞒着,叹息一声,道:“我原就对贾家心存反感不满是其一,在玉儿的这件事上,老太太实在是太过分了些,叫人寒心。其二,贾家这几年的做派愈发的糊涂混账了,外头转一圈儿打听打听,那宁荣二府的名声都臭不可闻了,府里的男子着实闹得不像话,腌臜事一箩筐,我着实不愿再与他们家密切来往,没得带累了咱们林家的清名,更害了你们两个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