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下,贾母素来慈爱的面庞上仿佛也隐隐多了几分阴沉,一旁的鸳鸯莫名心尖儿一颤,静静的垂下头不敢言语。
“红枫、绿萼、紫竹、白梅,还有雪雁、画眉,你们赶紧去收拾一些行李,衣物、钱财还有文房四宝及其他一些日常惯用的,都收拾好,明日我们去大报恩寺为母亲诵经祈福,归期不定,尽量准备充足些。对了,还有我们姐妹二人平日亲手做的针线及一些贴身物件都收拾起来一并带走。”
丫头们不敢多问,只应了声便赶忙收拾去了。
“姐姐这是?”林黛玉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依旧懵懂。
林墨菡拉着她进了里间,说道:“如今宝玉可以说是一身污水,咱们姐妹二人终究不是他的亲姐妹,仍住在荣府与他日日相对不免名声受损,再者如今宝玉的污名已然传遍了大街小巷,京城内的达官贵人还能有哪个能看得上他?如此一来,老太太和王夫人她们只怕就更要死抓着你不放了,如今她们恐怕迫切想要将这事儿给定下,只怕搞不好要使点阴招,咱们终究寄人篱下防不胜防,不如索性避开。”
林黛玉幽幽一声长叹,“竟果真到了如此地步。”神色略显怅然伤感。
“不必如此。”林墨菡摸摸她的头,神色淡然,“世人皆逃不过利益二字,就是一家子嫡亲的骨肉,为了利益也能闹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何况咱们与老太太之间终究还隔了一层,宝玉却是她搁在心尖尖上疼宠了十一年的宝贝凤凰蛋,如今宝玉面对这样的困境,老太太自是少不得要为他谋算一二。”
“道理我都懂,不过还是免不了伤心罢了。”林黛玉神色落寞,有些恹恹的,她知道老太太心里是疼她的,但十根手指头还分个长短……无事时自是和睦,一旦遇上事儿了,便必定会有个偏向了。
林墨菡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由着她静静的伤感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林黛玉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老太太能放咱们离开吗?”
“她自是不愿意的,但咱们必须得离开。”说着,林墨菡又转头看向贺嬷嬷,“送个信儿给忠伯,叫忠伯明日一早务必过来一趟。”
“是,奴婢这就去。”
“咱们是晚辈,态度终究不能太硬,忠伯名义上是来京城打理产业的,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来京的目的是为了照顾咱们,可以说很大程度上代表的就是父亲的态度,老太太能仗着年纪辈分压着咱们,但忠伯态度强硬些的话,老太太还是要顾忌的,再怎么也不能跟咱们林家撕破了脸。”
林墨菡说得很细致,林黛玉听得也很认真,她知道姐姐这是在教她,日常大事小事从来都是姐姐在做,她在看在听,通过这样的方式一点一滴带着她成长起来。
“咱们这回应当能在大报恩寺躲到过年,待过完年……”林墨菡顿了顿,微微皱着眉头,“不知父亲何时能调回京城,咱们总不能一直躲在寺庙里。”
她与四阿哥的婚事定下来之日,就是父亲调职之时,但婚事却并非她能做主,究竟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她是不是该另寻一条出路?那又还能怎么办呢?要不叫父亲称病接她们回扬州?
林墨菡有些蠢蠢欲动。
几个丫头忙里忙外收拾到半夜,还未曾睡几个时辰,翌日一早便又爬了起来,伺候着两位姑娘梳洗过后便准备去给老太太请安,却谁知才刚要出门,就看见鸳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