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这日,暮色四合,溽暑无存。
沈沅甫一和碧梧下了马车,便见舅舅唐文彬已经在扬州城的拱宸门处亲自来迎她了。
舅舅这日穿了身靛色的长衫,头戴方顶包角巾,模样看着和沈沅数月前刚离开扬州时没什么不同。
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个随侍,手旁还牵了沈沅刚满四岁的小表妹彤姐儿。
沈沅记得,她刚离开扬州时,彤姐儿的乌发还没这么长,那时的她虽然好美,却只能扎两个总角。
现在彤姐儿的头发,已经能绾些简单的发样了。
小孩子都有些认生,尽管沈沅没离开扬州前,彤姐儿最喜欢粘着她,但是几月不见,彤姐儿再见到她时,眼神都充满着防备。
沈沅这时不禁想起了廖哥儿,也有些担忧那孩子的状况。
唐文彬这时开口问道:“怎么这次回来,瘦了这么多…你父亲对你怎么样?”
沈沅被打断了思绪,只温驯回道:“永安侯对我还算好。”
唐文彬一听外甥女竟是不称父亲,而是称沈弘量为永安侯,心里便对沈弘量对沈沅的态度,大抵有了个数。
他知道女儿家的面子都薄,既是被人退了婚,那心情难免会不好,有些事情,唐文彬不想对沈沅过多地询问。
这扬州的盐商,分为内商和边商。
边商大抵都来自山西和陕西,这些秦商和晋商往往没有扬州的内商资产雄厚。(1)
而唐文彬的祖辈,都来自南直隶的庐州府,属于徽商,亦是扬州的内商。
他靠着低价收购这些边商的盐引,赚取高额利润,甚至将一部分的盐务垄断,可谓是有着万贯家财,千顷田地。(2)
而他们这些在扬州的徽商,也自是会互相扶持,唐文彬早年也做过扬州知府,虽然近年已经致仕,却还是同在任的官员频有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