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帅用人,不拘泥于血统。
他一介平民出身的宰桑,成了和硕特营参将多尔济标下的千总,在对决杨嘉谟的高台攻城战中负伤,并凭借这份功勋进入虎贲营,并在关中成为大元帅野战第二旅的千总。
官职没变,依然是千总。
可是宰桑出身的温良改最清楚,都是宰桑,在不同的贵族手下效力,权力和尊贵程度天差地别。
而他,此时就在天下最尊贵的大汗的手下效力!
在大元帅的军中,那些贵族比平民子弟所拥有更多的,不过是在战场上携带一面旗帜的权力罢了。
「他们挡不住几次,怕什么,不要吝惜战马,拉开拒马冲进去,拿下首功,大汗再从天山给你们配好马!」
很快,蒙古千总部的骑兵在温良改的呼声中再度蚁聚,一面面象征各部、各家族乃至各大队的旗帜统统都被卷起,于明军阵势外围分合环伺。
事实上,尚未发动冲撞的骑兵,比闷头撞击,更让明军忌惮。
因为只是一次冲撞的间歇,分出前后两阵的明军,前阵步兵就快被打散架了。
刘承宗的新编旅,本身就是一次军事改革,尽管将各部军兵分散重编,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兵将的配合能力,却也将东征西讨的元帅军重新整合一处。
各部在战场上强势有效的战法,也随着虎贲营军官履职,被传播到两个野战旅的每一支部队。
就比如原先仅存在于高应登大营的重铳,要拆卸炮用霰弹药包,使用一大三小四颗铅弹的射击窍门,眼下已经成为元帅军重铳的制式射击方式。
这个在游兵营负责枪炮火力的汉兵千总部,员额仅有千余,千斤野战炮仅携带一门、二百斤狮子炮携带十门,却在编制上装备有五百余杆火枪。
其中有一百辆抬枪车,以及纸面上四百四十杆重火枪。
不过由于装备补齐需要时间,元帅军各旅的重铳都不够用,实际上只能先调拨一部分,余下的则由驻防当地用缴获鸟铳补齐,并以每个千总部每月十余杆的速度补充。
即便如此,在一百步这个距离,他们依然爆发出可怕的杀伤力。
在极短的瞬间,千斤炮向敌军大旗轰出实心弹,十门狮子炮打放散子筒,一百辆抬枪车以二两铅弹专照长牌重兵射击,百余杆鸟铳打放排枪,二百余杆重铳更是以一铳四弹的密集火力,向敌军阵前喷出上千颗弹丸。
这玩意的火力能顶上二十门狮子炮。
铺天盖地的弹雨,就像阎王爷端起割麦子的镰刀,将明军阵型齐刷刷刈掉一片。
以至于明军士兵都没反应过来,后方的军官也只盯着没被千斤炮集中的大旗,人们还在扯布般的声音里依惯性朝前走。
走出几步,有人低头,看见身上布面铁甲渗出几点晕染的血红,摸摸脸上流淌的鲜血,眨眨眼睛,略显惊慌地左顾右盼,体内的力量快速流失,甚至都顾不上应该哪里先疼,就脚下一软垂头扑倒。
这算运气好的。
持长牌的重甲兵就没这么幸运了。
二两重的抬枪用铅弹携无匹威势打在长牌上,铅弹变形碎裂,让它看起来更像是在小洞上炸开了,碎片穿破长牌的过程中再度被长牌断口切割,碎成几个细小铅块,凿在其后的士兵身上。
打在谁的身上、什么位置,都没准。
只是一次齐射,就让明军成片倒下,有人在恐慌中六神无主地继续前进,也有人在两翼伺机逃窜,跑出几步才发现自己已经中弹了,扑倒在地。
就连后面的军官都有人打马转向。
因为长官死了。
明军的阵型,历来是低级军官的正官在阵前、副官在阵后、主官在中间。
一次射击,几乎将所有在阵前的正管队全部干倒,这仗还怎么打?
眼看敌军前队变后队,一队队炮回本阵,马科却不心急:「传李逢吉,追击不急,火兵装弹,稳步压上去,他们跑不了!」
当然跑不了。
温良改在后面看着呢,麾下骑兵早就聚出了二次冲阵的准备,眼看明军前阵逃回,当即大胜鼓舞士气,高举长矛驰过阵前,命部下将各色军旗、家旗展开。
军旗招展,低沉悲咽的筚篥声里,驰骋的骑兵再度挺矛,兜出巨大圈子,借助前阵溃兵的掩护,重新向军阵斜刺着冲撞上去。
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