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披红戴绿的大胡子,挎腰刀携弓箭;一个红缨大帽戴眼镜的小年轻,腰间斜插手铳挂算盘。
不用说,是元帅府的礼衙尚书张献忠和户衙尚书刘承运。
没走几步,张献忠便一脸幸灾乐祸地惊奇道:“大帅,我听说杨麒身中十余箭逃回关内,满身是血快死了,卑职去筹备丧葬,喊人打个楠木棺材?”
这叫什么话?
刘狮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承运也凑上前担忧地问道:“哥,杨都督情况如何?”
“瞧瞧,这才是人话。”
刘承宗朝张献忠挤兑了一句,这才对承运道:“杨麒壮得跟牛似的,三天三夜没下马,把腿磨了,除此之外就是有点脏,并无大碍。”
说罢,他又补充道:“不过受的惊吓不小,又累坏了,估计得烧两天。”
“那真是可……惊吓?”
张献忠正为杨麒没死成的事惋惜呢,突然听见他是受了惊吓,对此诧异不已,寻思究竟出了啥事,竟能把漠南都督吓出尿来。
元帅府的民军将领和明军降将,本就互相看不顺眼。
民军觉得明军全是手下败将,明军觉得民军都是一身臭毛病的问题青年。
不过这两派在元帅府都是边缘人,他们自己跟自己能玩到一块去的都不多,人与人之间更多的是互相嫌弃并惺惺相惜。
元帅府真正能称得上派系的,只有刘承宗的叛兵们。
虽然看不上眼,但张献忠到底也了解杨麒,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那么容易被吓着。
正当他疑惑时,便听到刘承宗开口:“大明封他做顺义王,歹青封他做义顺王,两块王印在手,你说他害怕不害怕?”
“嘶!”
张献忠倒吸一口凉气。
大明不知道漠南的情况,难道他还不知道吗?杨麒就是个光杆司令,漠南任何一个千户都有可能叛变,唯独这个杨麒叛不了。
不说别人,就杨麒标下参将白文选,那以前是张献忠的人,他熟。
杨麒头天宣布易帜,夜里白文选就提着脑袋找刘承宗领赏来了。
就在这时,张献忠看见宦官张元亨端着两个金灿灿的王印,眼都直了:“大帅,就那两块是王印?”
刘承宗看他样子,对张元亨笑道:“元亨,让张部堂看看那两块石头。”
张献忠往手里一端,也跟刘承宗的反应一样,立刻就知道有个是铜的,拿着看了又看:“这歹青的印怎么还刻着鞑子字儿呢,就是大帅,咱的印是不是也得给鞑子字刻上?”
“大可不必。”
刘承宗摇摇头,他们这些当边兵的,都多少学过一点蒙文的回鹘字母拼音,便道:“人家是有音无字,才借字拼音,我们既然有字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刘狮子说着,看张献忠对金印爱不释手,笑道:“歹青义顺王,想要?”
“不不不不不。”
张献忠脑袋摇得飞快,刚才满脸的喜欢顿时消失不见,抬手像被烫着一样,将金印抛还给张元亨:“还是给老公吧,这王八印怪丑的。”
“哈哈哈!”
刘承宗听着张献忠将赑屃称作王八,顿时笑道:“没事,回头给你做一个,你想要啥钮,就给你做个啥钮。”
“大帅此话当真?”
刘承宗很认真地点头道:“六衙尚书,该有印的。”
“那……”张献忠抿着嘴、扬着面,一脸美滋滋地看向张元亨和刘承运,想了想道:“卑职早年号黄虎,将来大帅就给赐个老虎钮的印吧。”
待刘承宗答应下来,张献忠大为兴奋,就好像老虎印已经拿到手里一般。
随后眼珠转得飞快,刘承宗便问道:“你又想到啥了?”
“嗯,大帅,这个印看起来挺值钱的,杨麒虽然性命无虞,短时间也不能理事,要不把我派去漠南,找他们再要俩印回来?”
这年轻人!
刘承宗指着张献忠一脸哭笑不得,你这是把漠南都督府当副本刷呢。
上任一段时间,最终奖励大明顺义王镀金铜印一块、歹青义顺王金印一块是吧?
“好了,闲话就不说了,黄台吉不是钱多的没处花了,他册封杨麒这颗金印,一定是为了减轻侧翼压力,今年他必自漠南征大明。”
刘承宗面上笑意尽数收敛,扬臂向军府衙门,率先迈开步子道:“正好承运来了,走,看看我们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