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筸兵设立之初就是为了平叛,所以嘉靖以后全国范围的平叛战争,都有镇筸兵的身影。
此时来自镇筸的苗兵后生不穿铠甲渡河,只是为了在对岸遇袭能泅水回来,他们在苗疆五溪之间长大,跋山涉水都不在话下,尤其擅长步兵对战,平哱拜时他们甚至在北疆借助长城和车营的围堵,靠步战把蒙古马队砍得人仰马翻。
他们渡河时,张天琳的大营已经往北撤了十五里地,寻处修营造寨,依着水渠掘出两道重壕,只在岸边留了个百总和塘兵盯着。
张天琳想立营的时候,刘承宗的回信还没传过来,不过让他伺机溃退诱敌的命令传回来之后,他依然命令麾下军士在渭河北岸修筑营地。
经过河湟、青海、甘肃这一系列战役,包括刘承宗在内的元帅府将领都得到了丰富的战争经验。
张天琳这种经常率军驰骋在外线作战的人也不例外,甚至因为总要面临孤立无援的棘手环境,他的成长比别人大的多。
到如今,他已经总结出一套适合自己的野战方法,他给留守在岸边的百总就一道命令:看看来的人是不是郧阳军和辽兵。
留守岸边的百总叫王怀忠,过去是甘肃军的把总,甘州之战被张天琳麾下百总映山红捉去当长官,战后给了大营实职百总,虽然职位低了些,但部下士兵挺尊敬他,家眷又都在元帅府手上,也就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份待遇。
最重要的是张天琳待他不错,虽然只有百总的职位,但统率的是一个把总司的选锋大队,手下有最好的战马、兵甲器械,还专门从隶属中军的护兵大队给他调了个护兵。
王怀忠私下里算过,他手下这个选锋大队,按军器、粮草补给的价值计算,倒是跟过去甘肃边军的一个把总司差不多。
这会王怀忠带兵散布在河岸,麾下十什马兵跟塘兵拉开战线,就像一张充满弹性的大网,登岸的镇筸兵往前进一点,他们就往后退一点,远远观望着这支陌生的军队渡河。
他身边的护兵越看越不解:“长官,这帮苗子不穿鞋也不戴甲,咱过去踩死他们吧。”
“这都是哨子,你驱马践踏他们容易,到时候后边大队不渡河。”王怀忠看了一眼护兵,笑道:“将军在北边的营寨不就白修了吗?”
说实话,张天琳给他拨的护兵,明面上是供他使唤、护他周全的家丁,但王怀忠可不敢使唤,甚至还要当个祖宗供起来。
元帅府三个大营都设置有护兵大队,其他两个大营王怀忠不知道,但他们这个大营的护兵,有一半都被张天琳分给营下降将出身的军官了。
像开战前被张天琳要到营里做副将的原肃州参将赵之瑞,那家伙身边直接被塞了十个护兵,王怀忠甚至怀疑赵之瑞拉屎的时候,不小心嘀咕出一句纸反了,就会被自己的护兵砍成肉酱。
至于张天琳在北边修的营寨,王怀忠知道,那营寨不是给他们修的,而是给南边正在渡河的这支官军修的。
张天琳的兵装备好,这是元帅府谁都知道的事儿。
他们在甘肃战役里赚的盆满钵满,单是用火箭两炸白广恩,就弄到不少好装备,白广恩的营兵被洪承畴武装了全新装备,一水儿的乌笠盔、铜钉棉甲,光是油味没散的擎电铳就让他缴获了一千多杆。
虽然战后因为抢夺友军察哈尔营军械,被刘承宗罚了三千匹马和一千五百人的装备,但这样的处罚根本伤不到张天琳的元气。
他在甘肃之役抢到战利可太多了,挑挑拣拣些不太好的东西上缴,最后好东西都留下了。
所以张天琳现在肥得流油,再加上手上的老兵和火箭,他根本不惧跟任何军队对垒,只怕对手跑得太快。
此次刘承宗的命令传到南边,张天琳很好的领会了刘承宗的意图,就是要尽量、尽快把南边来的明军歼灭,好驰援北面,也就是说这次需要速胜。
张天琳最怕速胜了,毕竟这不是一个营对一个营的战斗,显然是几个营对付几个营的会战,他有火箭车这种大杀器不假,但别人也就能站着不动挨一次炸,然后所有人都会在关中平原上跑得遍地都是。
到那时候速胜显然是不可能的。
偏偏,张天琳看别人当旅帅已经眼馋很久了。
如今在不影响刘承宗全盘战略的基础上,用自己的战术取得能够升任旅帅的大功,才是张天琳考虑战术的要点。
就为这事,张天琳专门把麾下百总以上将领齐聚,展开各种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