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来了又走,或胜或败,对康区的贵族毫无影响,巴桑才是他的目标。
有这个收回土地分给奴隶的家伙存在,所有贵族夜里都睡不着觉。
他的计划是看巴桑会不会追出来,若追出来,就直接在庄园之外将其击杀;若不追出来,就用重骑击溃蒙古兵,打得他们倒卷珠帘逃回庄园,借以彻底击溃这支固守的奴隶军团。
这套战法最大的问题不在击溃蒙古兵,而在丹碚不知道蒙古军队会不会追出来,但追击的可能性很大。
毕竟这帮蒙古牧兵看起来挺穷的。
贫穷的军队对痛打落水狗有更大的欲望,甚至直白一点,他们更想获取胜利后的战利品。
其实谢二虎的蒙古牧兵,只是本部兵力少,但装备水平在青海蒙古是排的上号的。
在海北,像他这样的部众,可以恐吓任何一个西番部落;但在康区不行,这里有农牧结合的大贵族,已经可以嘲笑他们的贫穷了。
相比于明军的陕西三边轻骑,普遍穿一件锁子甲的白利骑兵并不重,甚至比轻骑还轻。
可对普遍装备皮甲、尤其是大量使用骨质铜制箭头的蒙古马队而言,锁子甲很重,已经坚固到可怕的地步。
在盖曲河西北的高山草原上,翻过一道山坡,白利王的三百朵康马队以三方合围的气势,向追击而来的蒙古马队发动突袭。
谢二虎马上意识到敌军诈退,连忙率军折返逃去。
在昨日的骑兵对战里,谢二虎麾下四百骑以三十二阵亡、十二伤、十二失踪的代价,杀死敌骑十九或二十,伤者无算。
这里的无算,不是负伤多到数不胜数,无法清点敌骑伤亡。
而以他们的装备水平,取得如此战果已称得上辉煌胜利,代价是用光了出战骑兵手上来自俱尔湾的钢制锻打箭头。
不能占据优势控制战场,就无法取得战利品,连自己射出的箭头都捡不回来。
今天他们已经不敢和朵康骑兵正面对决了。
并非他们胆怯,只是生产力太无情了,用铁箭簇打铁铠甲,即使他们光着膀子,也会有人敢与之一战。
可是用骨质甚至石质箭头打铁铠甲,那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勇气不合时宜且毫无用处。
谢二虎的马队被驱赶着分作两阵,一西北一东南,向东北方向的丹巴庄园溃逃,意识到是诈退,他们不存在且战且退了。
歪梁子正在庄园上端详昨天战场上捡来的烟斗,突然看见远处蒙古马队激荡起的扬尘,敏锐察觉到他们跑得太过惊慌,急忙跑下楼去,招呼袍泽吹响号角。
他看见蒙古马队之后的白利朵康骑兵,更看见马队之后的大队人马已经结阵,甩开大横队向庄园走来。
汉兵纷纷进入防御位置,奴隶军队才缓缓开始集结,随后就被遭受追击的蒙古马队吓住,个个六神无主。
所幸谢二虎也有许多战斗经验,他并未纵由马队冲击本阵,赶在奔逃的马队之前左右跳荡,终于在接近庄园百步距离集结兵马,率领马队自庄园右侧向左侧奔去。
蒙古马队在庄园正面奔过,旋即向后方绕去,希望在不冲击己方正面奴隶兵营的情况下,自侧后方迂回越过壕沟,再行组织御敌。
但朵康马队大部分并未再追击他们,直挺挺地夹握长矛,趋势不减地朝奴隶兵营冲去。
匆忙集结的奴隶们只得把长矛架起,但还没等敌骑冲至近前,他们的腿肚子就开始打颤,奔踏马蹄直冲而来好似地动山摇。
零星羽箭在三十步飞射而来,前排骑兵微微低头,作出冲击之势,实际仅攥缰绳,随时准备在十步之后调转马首。
但他们赢了。
威势压过了奴隶步兵能承受的最大的限度,壕沟前的方阵霎时崩溃,有人丢下长矛逃跑,更多人扔固守阵地,但气势明显挨了一截。
部分骑兵提起缰绳越过壕沟,撞向短暂崩溃后仅有三步的小缺口,更多马兵向两翼调转马首,但不过走出几步就再度折返,准备加入下一次的冲击。
军阵已破,掎角之势的奴隶兵营掀起溃败,丢下兵器向庄园逃窜,倒卷珠帘已势不可挡。
就在此时,正面中军防线的轻重火铳先后放出巨大硝烟,一排大小各异的弹丸打入冲锋破阵的骑兵阵中。
硝烟将散未散,一杆卷起大旗破烟而出,甲裙荡起,身着团龙纹棉甲的武士跳过壕沟,挺起高扬无缨盔枪,皱着歪挺鼻梁摇动旗杆,赤底刘字大旗招展而开。
在他身后,一个个身影自烟雾中跳荡集结,二百四十名汉军在两翼流水般的溃军中组成横阵,背靠壕沟,迎汹涌而来的骑兵队上前一步,架起掌中长矛。
“狮子军,列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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