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鄜州还有飞山虎大红狼那帮人,他们不说抢地盘吧,反正都离得远远的,如今飞山虎让陈钦岱敲死、小红狼拿了免死牌不知被安置在哪。”
“那么大个鄜州就剩他一个人,今天抢这明天抢那,官府就算要诈,也得先弄死他,不至于隔着他来找你。”
刘承宗缓缓颔首,算认可了上天猴的分析,问道:“那现在,他们打算怎么弄?”
“怎么弄……没啥怎么弄,狮子营干三件事,把银子接上、打金锁关、安置这帮人。”
“打金锁关?”
金锁关在宜君县以南,耀州的最北边,过了那座关口就是关中了。
刘承宗没怎么听明白:“打金锁关做什么?”
“他们的家眷,都在金锁关南边,进不来陕北,需要我们去一趟同官县,帮他们把家眷接到北边来,然后再分给他们些银子,还能去耀州打粮。”
刘承宗对进入耀州打粮的热情没那么大。
他因舅舅曾在三原,对那边的情况有所了解。
说实话他不愿出旱灾地区,而更愿意跟着旱灾往前走。
他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
如果一个地方没有旱灾,百姓说是被剥削也好、被压榨也罢,但人家还没到要吃土拼命的程度,那么只要他的人没走到绝境,他就不愿带兵进入,打乱别人的平静生活。
并不是因为道德,而因为那样的土地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百姓天然会团结在士绅周围,就像黑龙山一样。
当然他大可假借正义之名给百姓做工作,掠夺疯狂兼并土地的大户士绅,将田地分给百姓。
但分地容易,分完之后呢?
分完之后,当他离开,在关中平原上,失去武力依靠的百姓拿什么保护自己的土地。
等这些百姓死了,他们的死会告诉关中平原上其他人,相信狮子营会死,跟着官府能活。
他就别想进关中了。
只有在旱灾与群山掩护下的延安府,狮子营才能击溃一个又一个参将,用武力保护相信他的百姓。
至少在这些地方,即使他被击败,官府也没办法找百姓的后账,只能勉强攒里并甲,争取收上点税。
但在这种行为准则之下,他的力量越来越捉襟见肘。
想进山西,官军再度进入延安府,他就要带兵回来与官军决战。
当他的势力范围延伸至鄜州,那么当官军进入鄜州,他就要去鄜州和官军作战。
其实他很担心官军发现他这样的特征,有了这种特征,就会被官军攻其必救以逸待劳。
刘承宗半晌没说话,过了良久,才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五百。”
上天猴道:“运银队一共五百人,二十辆运银车,马茂官联合了四十六人,等过了金锁关会联合更多人,估计会有百余内应。”
“四十六人的家眷在银队过了金锁关后,偷偷进同官县,家眷大概有七百多人。”
“这是好事,陕北今年旱得没那么厉害,他们过来刚好赶上种麦子,他们想分多少钱?”
上天猴顿了顿道:“马茂官说,他们四十六个人,每人想要五百两。”
刘承宗笑道:“这不做梦么?”
“他们的家眷要我打金锁关,接来以后再安置,官军的部队要我来打,他们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分走两万三千两。”
“过了金锁关他们再策反些人,最后分走四五万两。。”刘承宗抬手朝外面指指:“你问问狮子营的弟兄们答不答应?”
“我们击溃他们,只需要花二百两给俘虏当路费,其实本来我都没准备给这帮人发路费。”
“如果能再联系上他们,告诉马茂官,用不着再策反别人了,让他把消息保密,事成之后给他一万两。”
刘承宗盯着上天猴道:“以艾穆溃败家丁的名义,把这二十车银子抢了,妈的往刀子上涂金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