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人倒也不必拐弯抹角地提醒本官什么。”他语气极淡,却直截了当地道:“本官那逆子,自作孽而不可活,且愚钝不自知,被人捉住了把柄惩治,乃是他罪有应得,如此孽障祸害,无甚可值得惋惜的。”
听他如此毫无顾忌的“自揭伤疤”,纪修倒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里。
接着,又听对方讲道:“倒是纪尚书那两位公子,年纪轻轻便胆识过人,当年在军中亦称得上是两位少年英雄,走得当真可惜……燕王时隔十七年即将再次回京,还望纪尚书到时勿要因见到旧人,再忆起昔日的伤心事才好。”
纪修的两个儿子,当年便是因为同燕王私自出营,才丢了性命。
这件事,哪怕隔了二十余年,亦是纪修心底最大的一处伤痛。
尤其是自那之后,他膝下再无一子。
纪修握紧了官袍下的手掌。
他每每总是在想,若他尚有亲子在,这些年来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夏廷贞将他的功劳与所得一点点蚕食着分去……
对方又何来的机会,拿这丧子之痛来剜他的心!
纪修强忍住心底翻腾的情绪,与夏廷贞揖手作别,上了候在内宫门外的官轿。
然而直到回到府中,这份心绪都尚未完全平复。
纪修换下官袍之后,刚来到外书房中,一旁的屏风之后,便行出了一名身穿藏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
“大人。”
男子抬手行礼。
“夏廷贞这个奸诈小人……当真贪得无厌!”
许是一腔怒气无法宣泄,此时书房中没有其他人在,纪修沉声骂道:“当年若没有本官鼎力扶持相助当今陛下顺利登基,又哪里有他夏廷贞出头之日!现下倒好,他独揽朝政,挑拨皇上对镇国公府下手还不够,竟还要公然弹劾对付本官!野心如此之大,也不怕没命吞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