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韦翰被押上警车,克里丝山庄的客人们都满面肃容。
人群中,又是班纳特太太发出了感慨:“没想到啊,这么仪表堂堂的青年,居然是个伪君子……哼,我猜到了,金小姐的秘密未婚夫肯定就是他,一边钓着人家有钱小姐,还一边勾搭我们丽萃,真叫人恶心!”
她的话虽然有些尖刻,却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
达西对他们这种眼神很熟悉,昨夜被他们怀疑的人还是自己,几个小时之后,就轮到韦翰“暴露了渣男真面目”,脚踏多条船,还背上了谋财害命的罪名嫌疑。
舆论风向的变化快得惊人,他不免感到唏嘘。
不过,达西自觉对韦翰没什么可同情的,真相总会大白。如果证据不充足,警方也不可能扣押他超过一天,到时候自然会放回来。
事已至此,他是不可能再欺骗班纳特家的哪位小姐了,更没办法从其他人那儿讨到好处,可谓财色皆空,令人安心不少。
达西收回目光,正好看到夏洛克跟华生站在台阶另一边,小声说着什么。
“那件血衣是你塞到他床底的?”华生问。
“怎么可能?我说了回去睡觉,当然就是睡觉啊。”夏洛克回答得理直气壮,“你看着我回房间的,这还有假?”
华生迟疑了一下。
就算他亲眼看着夏洛克进去,没准她回头又溜出来了呢?认识她没多久,见识她擅自行动的能力却不少了。
到现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被耍了几次,不太敢轻易相信她的话。
“真的不是你?”华生看着她漫不经心的笑容,又逐渐动摇——夏洛克总有一种神奇的能力,一会儿让人信服,一会儿又让人充满怀疑。
他皱眉想了想:“难道韦翰有这么蠢,大摇大摆把血衣留在自己房间里,等着警察来搜?”
“也许他被吓着了。”旁边有人插嘴。
华生一愣,转头过去看,是班纳特家的三女儿玛丽。和其他姐妹比,她长得并不起
眼,性格也不活泼,戴着厚厚的镜片,充满了书卷气。
她说得认真:“有数据表明,大部分人在激情犯罪后并不会进行缜密的善后工作,还会因为心虚和负罪感备受折磨,最后选择自首——这可能就是恶人终有恶报吧。”
其他人听到他的话,都若有所思。
“我就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卡洛琳·宾利暗自嘀咕着,和宾利先生咬耳朵,语气十分笃定,“我昨天就说了,达西先生怎么可能是凶手呢?对吧,查尔斯?”
宾利摇头叹息,转过身赶上达西的脚步,搂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宾利小姐以为他对昨晚的事情还有阴影,赶紧安慰道:“大家都知道你是清白的。”
达西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会儿才沉思地开口:“如果凶手不是他,会是谁呢?”
她惊讶地抬高了眉毛。
“不是他?怎么可能呢,你不是亲眼见到他从案发现场离开,还满身是血……哦,达西先生,您就是太好心肠了,惦记着旧情,想要为他开脱吧?”宾利小姐很快自己为他补充了解释,顿时一脸动容。
她的姐姐赫斯托夫人也深有感触地点头,附议道:“趋炎附势,谎话连篇,这种人早该被抓起来了——可怜的伊丽莎白小姐,被这样的人渣欺骗,她一定难过极了。”
姐妹俩窃窃私语,一边看向对面的班纳特一家,本以为会看到一群唉声叹气的女人,但出乎她们的意料,伊丽莎白的脸色十分平静,看不出遭受了什么打击,还对玛丽笑了笑:“你说得对,希望他能在看守所里好好面壁反思。”
查尔斯·宾利也望了过去。
简的那头金发在早晨的阳光下依然耀眼,她的神情有些忧郁,正低声安抚着班纳特太太。
他的两位姐妹立刻发现了他的走神,埋怨地戳了戳他的手臂。
“这时候可不是欣赏班纳特小姐美貌的时候,查尔斯,”卡洛琳飞快地说,“想想金小姐——这座山庄看来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宾利
先生连忙收回目光,脸颊微微一红。
费茨威廉上校在旁边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并没有加入讨论。他以前就听说过韦翰的事迹,跟着大家撞见他试图勾引福尔摩斯小姐的那一幕,没有其他人那么惊讶,反倒觉得如释重负。
像伊丽莎白这样好的姑娘,实在不该蒙受这样的委屈。
他一边想着,回过头来,才注意到德·包尔小姐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她一向不爱说话,也很少参与热闹,因为身体不好,神情病恹恹的,对其他事物都不太感兴趣。但今天,她罕见地跟着大家走出了别墅大门,沐浴在阳光下,她看起来格外紧张,听着别人议论韦翰和凶杀案,始终一声不吭,双手绞在一起,注视着警车绝尘的背影。
“怎么了,安妮?”费茨威廉关切地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金小姐很可怜罢了。”德·包尔小姐摇摇头,怜悯地说,“如果她看男人的眼光好一点……或者,要是她像伊丽莎白小姐那样,运气好一点,又有个替她着想的朋友……”
或许就不会落到这副下场了,她叹息一声。
其他人听着,都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