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欧根尼餐厅,乐队开始演奏柔缓的奏鸣曲,侍者来回上菜。
夏洛克一反常态,穿了一条昂贵的黑裙,唇角微微上扬,露出矜持的贵气,是她计算出来的最完美的弧度。
在她换上这身衣服出门的时候,华生盯着她愣了好久,一脸的惊诧和陌生,她便相信自己的打扮十分成功,骗一骗麦考夫口中那位有为青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达西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早了三十分钟,已经先一步选好了菜,一脸严肃地坐在餐桌旁等待着。
照片里的他看着难以亲近,并不是她的错觉,到了现实中,他更是少言寡语,开口问候了麦考夫与他们父母的安好后,夏洛克便眼看着他陷入沉思,似乎找不到话题了。
她牢记着麦考夫的警告,也不吭声,就安安静静坐着。
服务生第三次经过他们身边,好心地询问:“需要什么服务吗?”
“谢谢,暂时不用。”达西说完,抿了抿嘴唇。
让气氛陷入僵局并不是绅士所为,他看着脸色平静,没有半分的窘迫,内心却有些苦恼,强迫自己说一点什么:
“今天天气不错。”
“是的,难得不用带伞。”夏洛克紧跟着回答,十分配合,“伦敦的雨季总是令人心情很不愉快,不是么?”
他借着天气的话题应了几句,又词穷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下一句:
“那么……你吃过了吗?”
夏洛克:“……”
救命啊,他们不是来吃饭的吗?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相亲这种玩意,就是一对陌生男女在陌生的环境下维持艰难而尴尬的交流。
夏洛克不仅想夺路而逃,还有点想穿越回十多个小时之前,把不怀好意提出这个意见的麦考夫暴打一顿。
这就是他赞不绝口的“充满智慧”的业界新锐?她和社恐的受害人家属交流,都要比这场相亲容易多了。
但她不能,还得保持微笑,克制住所有的吐槽欲,和颜悦色地替他打圆场。
“出门前喝了点苏打水,不必开我玩笑,达西先生,我可不是那种吃饱了再来蹭饭、替男伴省钱的类型。”
许多自持身份的淑女在参加正式的晚宴之前,总喜欢提前就餐,好在大家面前做足姿态,避免出现不雅之举。就好像她们吃得越少,更能显示出自己高贵的身份。
尽管达西开口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但她擅自将话题拐过来,认定他是这个意思,顺着这话说了下去。
“……”达西顿了顿,显然对自己制造冷场的能力十分有数,很领情地接过话来,“抱歉,我对女士的胃口绝不会发表任何意见,请一定要尽兴。”
这时候,餐前的海鲜汤终于端了上来。
两人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默契地拿起了汤匙。
这一回,夏洛克终于能专注欣赏麦考夫挑选主厨的品位,香煎鹅肝的口感在舌尖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是烤得酥软的里脊肉。
太油腻了,她在心里对着餐品进行了一番刻薄评价,深信麦考夫如果继续沉迷于开餐厅的副业,追求高脂高糖,没多久就得踏入痛苦的减肥大军中。
夏洛克及时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拭唇角。
“这里的食物还合胃口吗,先生?你似乎十分吝啬评价。”
对方动作也稍一停顿,得体地回答:“还不错——别误会,这不仅仅是出于礼貌的客套话。我确实不善言辞,希望没有冒犯,福尔摩斯小姐。”
夏洛克没有接话,低头喝香槟。透过玻璃杯的反射,她依然能看到达西脸上的细微的表情变化。
再抬起头时,她的语气欢快了一些,带着明显好奇的意味:“您太自谦了,倒是我想冒昧地请教一下,像达西先生这样才貌出众却至今单身——也是迫于家人朋友的压力才答应相亲的么?”
咔哒一声,达西放下餐具。
两人对视着,夏洛克在他的沉默中找到了答案。
“平日里忙于工作,也鲜少有接触适龄对象的机会,朋友建议我多空出一些时间用于交际。”达西缓了缓才出声,答得很克制,“倒不至于说成是‘被迫’。”
懂了,应该是麦考夫和他某个热心的朋友一拍即合,才有了今天这顿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