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连一声鸟鸣也听不见,但镣铐于台阶接触的声音却越发的清晰。
所有人都将目光朝邓瑛投去,有些人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贞宁十四年春,柔肤脆骨的读书人们,终于在与宦官长达十几年的斗争中,自以为赢了一局。
纪仁对邓瑛道:“听说你曾经是进士,是首辅的门生。”
“是。”
纪仁道:“恩将仇报,终不能长久。”
邓瑛看向纪仁,“邓瑛领受总宪的赐教。”
纪仁没有想到,他是这样一副谦卑温顺的姿态,一时语塞,但其余几个御使都看着他,他又不得不张口,“事到如今,你还敢如此狂妄!”
邓瑛抬起头,“我如何狂妄了?”
纪仁一怔。
邓瑛转过身,“我知道总宪在担心什么,请总宪放心,我自知罪无可恕,并不会在御前狡辩。”
纪仁背后的一个年轻御史道:“你不敢在御前狡辩。可下了三司道了,谁敢公正地审你。”
邓瑛顿了一步。
那人上前一步继续道:“白首辅上奏弹劾你,如今被你迫害得双足不能行走,东厂厂卫暗行京城,无孔不入,官民人人自危,三司中但凡有忠正之辈,怕是走不到堂上就已遭横祸。”
邓瑛握了握手,回身朝纪仁等人看去。
“那你们要我如何?”
众人无话。
邓瑛咳了一声,“自裁吗?”
纪仁抬手止住身后的人,抬头朝邓瑛道:“没有人对你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