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燃直视着对方认真的答道,“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
艾丝黛尔拉着卫燃在不远处的咖啡桌坐下来,同时还潇洒的打了个仍旧清脆的响指,“阿曼尼,好姑娘,给我来一杯意式咖啡,不要糖,不要奶,更不要额外加水。”
“好的——!”阿曼尼拉着长音回应道。
“那么,这位邮差同志,你想喝点什么?”艾丝黛尔笑着问道。
招呼着穗穗和卡坚卡姐妹帮忙把那面旗帜还有那本笔记,乃至自己的公文包和行李箱都拿到这张桌子上,卫燃这才一边打开自己那个并不算大的行李箱一边说道,“我也要一杯咖啡,加足够多的糖,加足够多的奶,顺便额外加点热水。”
“好的——!”
克莱蒙搞怪的学着他宠爱的妹妹阿曼尼的语调给出了回应,并且不出意外的又一次被刚刚洗好的量豆勺轻轻敲在了脑门儿上。
不过,他们兄妹两个的打闹这次却并没如往常一样引起艾丝黛尔的注意,她的一双眼睛全都放在了那面旗帜上。
“我在很小的时候似乎见过这面旗帜”
艾丝黛尔遗憾的说道,“那时候我太小了,可能只有四五岁或者更小,我只是隐约记得,甚至不确定我的记忆是不是真的。
但是我的丈夫见过这面旗帜,他甚至用相机拍下过克莱蒙同志和阿曼尼同志,以及我的母亲哈妮卡举着这面旗帜的合影。”
“我刚刚在那边见过那张照片了”
卫燃说着,已经从行李箱中取出了那台提前从马毛长包里拿出来的超级依康塔相机,“我猜,当初他肯定是用这台相机拍下的。”
“哦——!你是从哪找到它的?!”
艾丝黛尔惊喜的问道,“我对这台相机有印象!我记得这台相机!它是阿曼尼阿姨从华夏带去意大利送给我们的!我记得它之前是克莱蒙先生的相机!”
“没错”
卫燃将相机轻轻放在了这个“活下来的小家伙”的面前,“收好它吧,我把它带回来了。”
闻言,年迈的艾丝黛尔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恰在此时,克莱蒙和阿曼尼兄妹也端来了两杯装在银皮锤纹蛋壳杯里的咖啡,分别摆在了艾丝黛尔和卫燃的面前。
就像他们各自要求的一样,一杯不加糖、不加奶更不加额外的水,另一杯则加了足够多的糖、加了足够多的奶,顺便还按照美国人的习惯往里面加了少量的热水。
“邮差,你需要什么报酬吗?”
艾丝黛尔拿起那台相机问道,“这台相机即便只是普通的收藏品也”
“当然”
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开口提出了要求,“几份正宗的、能让我们所有人都填饱肚子的意大利面吧。”
“我的哈妮卡已经去为你们准备了”
艾丝黛尔把相机放在了一边,自信的说出了刚刚哈妮卡曾说过的那句豪言壮语,“这里虽然是巴塞罗那,但你们能吃到最正宗的意面。”
“我非常期待”
卫燃说着,端起面前甜腻腻且带着浓郁奶香的咖啡灌了老大一口,随后主动开启了新的话题,“我听您的女儿哈妮卡太太说,您还带来了一封遗书。”
“确实是这样,我差点忘了,抱歉,我老了,记忆力已经衰退到我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地步了。”
“但您还记得他们”卫燃近乎下意识的说道。
“我怎么可能忘了他们”
艾丝黛尔说着同样端起杯子,将里面的咖啡一饮而尽,随后才从她的包里拿出了一个A4纸大小的木头相框递给了卫燃,接着又拿出老花镜戴上,认真的看向了那面旗帜。
与此同时,卫燃也在认真的看着对方递来的相框。
这里面夹着一张看似随意扯下的纸,他甚至可以确定,这张纸就是从桌子上那本笔记上的空白页撕下来的。在这张纸上,还有一行行工整的法语字迹:
准备带虞彦霖同志回华夏的同志您好:
请问,今天的华夏还在发生战争吗?
请问,虞彦霖同志的梦都实现了吗?
请问,你们的那片土地上,还有人记得国际旅战士吗?
请问,在您准备安葬虞彦霖同志的墓地里,还能找到“柯来闵”同志和“黄佑泽”同志的墓碑吗?
如果还能找到,请求您允许将我和柯来闵同志安葬在同一个墓穴里。
如果他的墓穴已经找不到了,请求您将我的骨灰洒在黄浦江里吧,当年他就是在那条江水里失去的生命,我猜他一定还在江畔等着我。
如果以上这些都不方便,请代替制作一杯意式浓缩咖啡吧,不加糖,不加奶,什么都不加,然后倒进黄浦江里就好。
另外,我们还想尝尝华夏的茶,来自没有战火的华夏的茶。
就这些了,就这样吧。
此时此刻,我即将启程前往地狱,去监督那些法吸丝在地狱里接受审判,以一个国际旅战士的名义。
“这就是她的遗书”
艾丝黛尔见卫燃放下相框,格外认真的问道,“邮差,你能如实回答遗书里的那些问题吗?”
“当然”
卫燃清了清嗓子,用法语认真的答道,“今天的华夏已经不再发生战争了,也不会再有人敢侵略我们了。
总的来说,虞彦霖同志的梦都已经实现了。
我们的陆上土地面积超过960万平方公里,人口超过了14亿。
这些人有的可能从来都不知道国际旅的存在,但仍有相当一部分人,至少比西班牙总人口要多的人。
他们是知道国际旅的存在的,更知道他们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付出的努力和牺牲。
最后,在虞彦霖同志的家族墓地里,柯来闵,或者说克莱蒙同志的墓仍旧被保护的非常好。
如果阿曼尼同志愿意与克莱蒙同志合葬,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促成这件事。
并且会为他们准备不加糖不加奶的意式浓缩咖啡,以及来自没有战火的华夏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