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秦抑脸色苍白极了,眉心紧紧皱起,嘴唇上一丝血色也无,他艰难地抬起眼看了看对方,虚弱地说:“帮我……拿个止疼药。”

沈辞心头一跳:“又疼得厉害了吗?”

这还是白天!

所以这是被活活疼醒了?

他连忙下床:“在哪儿?”

“抽屉……”

沈辞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乱七八糟放了一堆东西,他边找边问:“吃止疼药管用吗?”

秦抑好像是忍耐到了极限,声音也断断续续:“总比……没有强。”

抽屉里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光有药,还有很多别杂物,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止疼药,倒是在翻找中途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棕色小瓶。

瓶子里面装着一些白色药片——说是药片也不准确,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些“药片”并不规则,更像是某种晶体凝结成小圆块,一块差不多指甲盖大,瓶体上也没有任何标签。

瓶子滚到他手边,他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顺手拿起来问:“这是什么?”

秦抑抬起头,看到他手里东西,骤然瞳孔收缩,低声呵斥道:“别碰那个!”

他这过分强烈反应把沈辞吓了一跳,瞬间愣住了。

秦抑挣扎着坐起身,死死盯住他手里瓶子,命令道:“放回去。”

“啊,好。”沈辞连忙把瓶子放回原位,“对不起,我不知道……”

“第二层,”秦抑气喘吁吁,好像快支撑不住了似,“止疼药在第二……”

说到一半,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嘴。

这一系列状况把沈辞完全搞蒙了,就见秦抑慌乱且吃力地把自己挪到床边,上了轮椅,直往洗手间而去。

听到关门声,沈辞这才回神,赶紧从抽屉第二层找到了止疼药,随后冲进洗手间,就看到秦抑正扒着洗手池干呕。

距离早饭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胃里仅有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就算他想吐,也什么都吐不出来。

沈辞上前轻轻帮他拍着后背,小心地问:“要不要紧?我喊陆医生过来吧?”

“不用。”秦抑不停喘息着,像是精疲力尽了,他艰难地伸手掬水洗了把脸,一抬头,就看到镜子里自己。

苍白,消瘦,憔悴。

和旁边站着少年一比,仿佛云泥之别。

他抿紧唇,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就要操控轮椅回去,却被沈辞先一步握住了手指。

少年手心温度很暖,握着他刚碰过冷水手,近乎是烫,这一点滚烫热度像是某种刺激,让他克制不住地想把手抽回来,却因为体力不支,没能成功。

沈辞拿着毛巾,帮他把手上水擦干净,脸上水也擦干净,轻声问:“是疼得想吐吗?”

秦抑别开脸,不想和他对视:“不是。”

沈辞看到他回避视线反应,忍不住攥了一下手指,他心疼极了,安抚似说:“我们回去吧?”

他推着对方回到卧室,把他扶回床上,拿起刚才找到止疼药,又给他倒了热水。

秦抑一连从药板上扣了好几片药,还要继续扣,沈辞连忙按住他:“够了,吃那么多胃受不了。”

秦抑没再说什么,就着水把那几片药吃了,沈辞扶他靠在床头:“你要是现在睡不着话,我让阿姨熬点粥给你。”

秦抑嗓音很哑,疲惫地合上了眼:“我不想喝。”

“听话,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沈辞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等我一会儿。”

沈辞离开了房间,一直等到关门声响起,秦抑才重新睁开眼,看了看门口,又转过头,将视线投向床头柜。

被发现了吗。

不过,沈辞应该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当时不该有那么大反应,反而引他怀疑,可在剧痛折磨之下,他整个人都非常暴躁,出口话也来不及过脑。

秦抑把头后仰,像是濒死人在做生命结束前最后喘息,可疼痛还不允许他死,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还活着,即便在睡梦中也会疼醒过来,进行漫长而不间断折磨。

精神有些恍惚,他吃力地伸出手,又想去拉开抽屉,可这个角度不好施力,半天也没打开。

忽然,他像是从梦中惊醒,意识到大脑又在做这种背离心意决定,他努力定了定神,转而去拿床头放着糖盒。

透明糖盒被他拿在手里,里面依然是那些廉价水果糖。

距离上次吃,已经过去十天了。

他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让他紧绷神经稍稍松懈下来,手自然垂落,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气了。

等到这颗糖在嘴里化完,沈辞也终于端着粥回来了,他重新在床边坐下,看着这位已经被神经痛折磨得半死不活未婚夫,叹气道:“我喂你喝吧?”

秦抑冷淡地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粥,不想喝,也没有食欲,他一声不吭,用实际行动表示抗拒。

然而他抗拒在沈辞这里都是无效,后者看了一眼随手扔在床上糖盒和糖纸:“那,还要吃糖吗?”

秦抑摇头。

“粥里也放糖了,好歹喝两口,补充一下能量。”沈辞说着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对方唇边。

秦抑垂眼看着这勺白粥,眉头皱得更紧了,或许是因为躺在医院那段时间吃了太多流食,他并不喜欢这种黏黏糊糊东西。

沈辞莫名觉得这一幕很像他刚来第二天,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样子,当时为了给这人喂一口鸡汤,他举得手都酸了。

就在他这一次也同样举到手酸时,秦抑终于抿下了那口粥,整张脸都写满了不情愿。

沈辞松一口气。

所以这算什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吗?

果然躁狂发作期间秦少才是不正常,当时他还以为按照这种进度,他马上就能跟秦少步入你情我愿甜蜜生活了,结果是他想太多。

但是,以为这点困难就能打倒他吗?

从十六岁就开始到处打工赚钱沈辞什么苦没吃过,什么难伺候人没应付过,区区秦少还不在话下。

他半哄半骗地喂对方喝完了这一小碗粥,把碗放在一边,轻声问:“感觉好点了吗?”

也不知道是止疼药起了作用,还是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疼痛折磨,秦抑暂时觉得没那么难熬了,声音沉闷地回以一声“嗯”。

“那再躺下睡会儿?”

这个提议秦抑没什么意见,他现在除了睡觉也干不了别事,能不能睡着另说,总之先躺下。

沈辞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就帮他按摩,他今天疼得这么厉害,肯定和昨天坐太久了脱不开关系,也怪他昨天晚上没有留意,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就该早点预防。

他一寸一寸地帮对方放松僵硬肌肉,忽然不知按到哪里,就感觉秦抑浑身抽动了一下。

这一点反应瞬间让沈辞停下动作,抬起头道:“哥哥?”

“……怎么了,”秦抑睁开眼,整个人有点迷迷糊糊,眼皮都好像抬不起来,“什么事。”

见他这副快睡着迷茫样子,沈辞只好说:“没事,你睡吧。”

错觉吗?

刚刚抽动并不是因为他按到了什么地方?秦抑好像完全没感觉。

人在半梦半醒间,身体经常会无意识地抽动一下,沈辞只好把刚才反应也归为这一类,没再多想,继续给他按摩完,把空了粥碗送回厨房。

天色渐渐暗了,秦抑重新睡着,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再醒过来,沈辞在床边坐了很久,将视线投向床头柜。

他有点在意,之前那个棕色瓶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如果是药话,秦抑应该不会有那么大反应,当时他那表情近乎惊恐,好像他拿不是个瓶子,而是什么即将爆炸炸弹。

他凑到秦抑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用手指戳了戳他胳膊,确定他现在醒不过来,这才做贼似绕到床头柜前,非常小心地把抽屉拉开。

棕色小瓶还在原位,他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拿出来,攥在手里,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房间。

等到离开卧室,他终于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自己剧烈起伏胸口,赶紧上二楼跑回自己房间,并反锁了门。

他给瓶子拍了张照片,发到了陆衡微信上:【医生,你知道这个是什么药吗?】

很快,陆衡回复了一条语音:“不是,沈小少爷,我虽然是医生,但是并没有火眼金睛,你就隔着个瓶子让我看里面是什么药,你这不是为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