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律师果然被逗乐了,她又点点曲琮,“行,有自信是好事。”
但很快又正经了点,“不过,能进华锦的有谁不聪明?并不是聪明就没有压力——入职一周,你没交到多少朋友吧?”
曲琮不得不承认,她还没能打入同事社交圈,一般来说,总会有比较友善的老鸟来带你吃吃午饭、认认路什么的,要么就是同期同事来往频繁,但华锦的企业文化似乎就是比较冷漠的那种,她同组的前辈都忙,经常吃饭是叫外卖在茶水间解决的,成少春倒是和那个组混熟了,经常同进同出,坐在她旁边的几个偶尔会寒暄几句,但都是今早吃早饭那种类型的暗战,曲琮并不是没感受到在华锦工作的压力,在这里你似乎不能默认大家都友善,气氛紧绷才是常态。
她没有反驳,元律师就继续往下说,“这一周你都只加班一个小时,最晚七点就下班,走得比我还早——其实,如果能干完活,我倒是不在乎,但是你很聪明,小曲,你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的——做非诉,一定要会打点关系,客户关系,同事关系,都是关系,明白我的意思吗?”
曲琮想要辩白说,她也情愿每天都加班到十点,就算只是看案例库也完全没问题,只是她怎么把家里的压力说出口?她望着元律师精致又年轻的面孔,忽然也很想问,她每天都□□点下班,客户关系和同事关系大概都处得好,那么,家庭关系呢——还有时间处理家庭关系吗?
但这当然是不好问的,元律师肯指点她几句,已算是抬举,谈兴尽了对话也就宣告结束,曲琮心事重重地踱回工位,一边做文档一边在想今晚该怎么办,曲妈妈只能接受女儿9点到家,这是最晚时间,这就意味着她只能加班到八点——连续一周没有五点半下班,已经让曲妈妈极为不快。
还有,元律师说自己不介意她早退,是真心话还是客气话?是不是暗藏了一点警告在里面?她没能意会出来的话,会不会让元律师察觉到她的愚钝?
——曲琮其实还是想太多了,元律师大概是不会和她这样的小虾米玩心机的,下午两点多,曲琮的第二份摘要快做完的时候,张秘打电话让她一起去出外勤。
“我们也是润信的常年法律顾问,他们今天下午开碰头会。元律说,让你跟着去见见客户,也算是熟悉一下这一块的工作流程。”
做非诉当然也是要和客户接触的,甚至会被派驻到企业那边去办公,能让新人跟着去跑跑场子肯定是好意提拔,曲琮心头大石放下,赶快收拾收拾,和同事一起打车去客户公司,一路自然又免不得打听现场工作的惯例。“常年法律顾问也要去开碰头会吗?”
“看情况,他们公司业务多的时候就需要,润信的股东大会下个月要开,我们要出具法律意见书,事情还是比较多的。”和她一起去的朱律师看起来很紧张,他一直在咬嘴唇上的死皮,“而且他们公司法务部换了负责人,这个人很烦。”
“是很难缠的客户吗?”曲琮的语调还是有点天真——朱律师是男性,这种语气至少不会惹人烦。
“嗯。”果然,朱律师犹豫了一下,还是透露珍贵情报。“他们这个新来的李经理是英国回来的,读的也是法律,剑桥的,我听说——”
他压低声音,“李经理觉得华锦资质不够,想给润信换个法律顾问,把业务给大所去做。”
曲琮还不能准确意识到这个消息的份量,只知道肯定是对华锦不利。“业务流失掉我们会怎么样?”
“所里肯定不开心了,”朱律师还在咬嘴唇,曲琮忽然注意到他有很多焦虑的小动作,朱律师无疑和元律师说得一样,是个压力很大的聪明人。“我们的服务质量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李经理一直在找事——哎!反正等下你别说话,就记录会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