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才是成少春过来打探的原因——也有可能事前公司和大老板打过招呼了,只是大老板太忙,没有及时传递给下面,造成误会,这样的事在律所也时有发生,底层律师就像是四处奔忙的旅鼠,总是时不时停下来嗅嗅鼻子,盘算着自己是继续瞎忙,还是该转身跳船,他们工作繁忙,报酬按工作时数算也并不太高,晋升希望只存在于上级的嘴里,可如果一旦翻船了,却又总是第一个受到灭顶之灾。
即使成少春家境优渥,也依然改变不了战略上的被动。曲琮现在对这一行光鲜后的一地鸡毛是已经看得透透的了,她甚至有些同情成少春,这一行就是上层律师不择手段地爬上去之后,盘踞在顶层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底下人张着嘴等着吃一点手指缝里漏出来的油水,他们最讲规矩、最为严谨,但得到的东西非常的少。
除了钱拿的少,信息也掌握得少,比如现在,曲琮什么都知道,但不可能告诉成少春,甚至不会显露一点端倪,她装模作样地思索一会儿,“应该问题不大吧,没听到什么线索,几个老大都在一起,两个律所呢,有事肯定能收到风声。”
这就是摆明在钓成少春了,成律果然上钩,“但天成那边的确也有人在说啊,格兰德问他们要材料,他们问是谁要的,对面不肯说,感觉不是常规用处。”
“这和我们有啥关系,要的都是早年的材料,我们才来一年。”曲琮得到情报就不想再和成少春多纠缠了,她一句话绝杀,“真要是以前的案子出事了,不是更好吗?你应该盼着他们出事才对啊。”
老大正陪格兰德的老大度假,可见客户是稳的,不太会丢,只要业务量在,有点小风波,前辈如果因此背锅离职,那不就是后辈的机会?曲琮还当自己是点化成少春呢,可从成大律师嘴角心领神会的微笑来看,曲琮还是低估了他,人家就是抱着这个心态来刺探的。
“这话有道理,危机危机,危险中总是有机会——我们现在是差了一步了,曲律,你也需要有个帮手,考虑一下吧,适当时候,拉小弟一把,小弟必有厚报。”
成少春仿佛是在开玩笑,但这话即使是玩笑也有些过于厚颜无耻了,第一,他比曲琮大,第二,曲琮也就是几个月前刚被提拔的,这波就算有高年级律师出事,她也顶不上去,那她怎么可能帮助同期的成少春爬到和她同级的职位上?
曲琮瞪圆眼,表情足以表达她的态度,成少春倒一点没有下不来台,他胸有成竹地笑了,声音压得很低,“就看在我掩护你的那一手上,你也该看出我的诚意才对——那天晚上,你在元律电脑上鼓捣什么呢?”
曲琮呼吸断在胸腔里一瞬间,随即笑了起来。“我帮她拷东西啊——你以为我干嘛了?不是元律告诉我密码,我能开她的电脑?”
成少春歪着头看了她一会,“你真的蛮厉害的——难怪是你最先上位啊。”
他笑着说,“但我是真的对你蛮好的——你看,我连张秘去安保部看过录像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应该不用再怀疑我跟你混的诚意了吧?”
虽然说要‘跟她混’,但他的语气却很平等,曲琮瞪着他走出茶水间,脸慢慢垮下来,她又买了一杯咖啡。
“没有,她没有问我。”李铮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有些失真和细小,他听起来也非常疲倦,甚至有点儿心力交瘁的味道,“你确定她知道了?”
“元律应该是上飞机以后就发现u盘忘记带了吧。”
其实这一点足以看出元黛自己对于这一行的结果也没有什么把握,曲琮停顿了一下,让李铮更充分地体会到这一点,“她可能下飞机之后就安排张秘去拿那个u盘了。”
但是,u盘丢失,所以张秘去安保部门看了录像,成少春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毕竟也不笨。当然会利用这个筹码来反威胁曲琮了——从他笃定的语气来看,当晚应该就他们俩进过元黛的办公室,而且成少春可能本来就看到什么了,才会如此肯定。
个中经过和细节,曲琮能猜出来,李铮当然也能,他的声音变沉了,“既然她已经知道u盘丢在我们手里了,那应该要交代点什么才合理。”
元黛没有任何交代——她不太可能天真到以为只粉碎过一次的u盘能把所有数据清空,这样看是有些反常的,曲琮不提别的可能性,有意说,“她是不是故意当做不知道?也算是留个后手?”
这正是李铮最担心的事,他的声音更发沉了,“是啊……我查了一下,完全没有酒店入住记录,她们好像住在私宅里,是不是真被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