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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宁轻轻叹了口气。怨气冲天,这天真的能接收到凡人的怨气么?但是非因果均由天定,若不是这天,他能重回他的少年时代,避开这些本应由他来承受的灾厄么?其实他很清楚,严御和无涯的恶念不断,他们就能找到新的替代品,方克谨只是代他受过而已。

可惜方克谨的怨气终是没有传递出去。这一切的缘由不过是来自于伊宁前世曾经听说过的一个秘法罢了。方敏仪与方克谨血脉同出一源,借方敏仪之血探到方克谨的动向,再用秘法将之反馈到天水阁无数修士的梦中罢了。这一秘法与他之前曾炼制的破障丹相似,都有取巧的意思在内。之所以没有选择金丹期的修士,则是因为其心性多极其坚定,轻易破不开其心内屏障。

这么一看,这一秘法的效果果真不错。

熊霸道:“既然吴长老都被打了出来,那万象塔里的一定是位大人物了。本门能这般做的,除了太上长老再不会有旁人。虽然这一切都是猜测,但已经有许多弟子当了真,毕竟时间地点都极为巧合,天底下再寻不到这么巧合的事情了。”

“若是真是太上长老所为,那我们这些普通弟子不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熊霸叹了口气,“这事儿爆出来之后,平日里和方克谨师兄关系很好的一位师兄又提到了一件事情。他说之前曾注意到,方师兄被钝器伤了之后,恢复的速度都比常人快上几倍。那位师兄私下里怀疑,方师兄可能被抽血炼丹去了。”

“炼丹”二字被熊霸压得极低极低,就好似在防备外面有人听到。伊宁轻轻点了点头,熊霸看似粗枝大叶,但其实粗中有细,倒是分得清轻重。

伊宁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听了一遍,明明是他一力促成的事情,伊宁却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方师兄何其无辜,严御和无涯又何其可恶,可这却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便是金丹期的长老在无涯面前都只有被打伤的命运,普通弟子的诉求,又有何人可以听到?

“那门中可有任何交待?”

熊霸摇了摇头:“掌门出面说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解释。但那人若真的是太上长老的话,掌门又能有什么办法?估计这次只会处理严御平息诸位师兄的愤怒。”熊霸这两次提到严御均未用尊称,看来严御所为已经让这些天水阁的弟子们冷了心肠,先前包庇叶无双的风波还未彻底散去,这次他却是将所有弟子放在了他的对立面,若是门中不好好处理他,恐怕弟子们不会轻易罢休的。

毕竟前一次动手的是叶无双,这一次动手的却是无涯。

叶无双说起来也不过是娈宠一流的人物,充其量能够伤害一些实力低微的外门弟子,但方克谨却是内门之人,他的遭遇说不得就是内门弟子们将来的遭遇。

经此一事,天水阁表面还似平静无波的水面,可内里早已泛起了惊涛。弟子们对于门派的信赖度已经下降到了最低点——修真界一贯残酷无情,门派中充斥的也多是斗争,可是弟子们愿意和师兄弟斗,却绝不愿沦为猪狗任人宰割。

毕竟各大门派存在的意义,也只是给修士们一个成长的空间而已。天水阁之所作所为,着实让人不齿。

天水阁作为丹界三大宗门之一,门中竟发生了如此匪夷所思让人齿冷之事,很快便传遍了丹界各个角落,沦为了笑柄。

相比较还在为九级丹药疯魔的无涯,掌门楼远鹤面上满是焦虑。无涯既是天水阁最大的战斗力,又是唯一的丹圣,不管如何,楼远鹤是无法撼动无涯的权威的,甚至他的掌门之位能够坐稳,都是因为无涯的襄助。

可最近一桩又一桩的事情着实让楼远鹤焦头烂额,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埋怨无涯的肆意妄为。若是动手动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对本门弟子下手,这还也就罢了,偏偏做事不干净,叫人发觉了。无涯当然有资格不在乎,事情就都压到了他楼远鹤身上。

眼下这事情传了出去,他天水阁在外的名声也都臭了。等到下一回招收弟子,又有谁敢来天水阁?弟子质量差,以后门派的竞争力也就弱了,到时候,天水阁岂不是要被无尘宗和飘渺宗压着永远翻不了身?楼远鹤想到后续可能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头更疼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事情让他不堪其扰。

楼蜻蜓一身薄如蝉翼的白色长裙坐在楼远鹤对面,姣好无瑕的面庞上挂着盈盈热泪:“爹爹,您真的要那样对严师兄么?”

楼远鹤更想叹气了,她这个女儿从小性子善良,他先前也没太注意,这时候想掰回来却有些晚了。他以为严御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又有本事,便没有阻止女儿和他来往,甚至还有意促成此事。这下看来,他是大错特错啊!他也知道严御这人有野心,但他并没有思虑太多,修真嘛,有野心也是常事,他根本没有想到,严御不是有野心,他的野心大得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