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季善气了个半死,虽然早料到多半会是这样的结果了,所以她才没让受害女子们直接随了衙役回去,以免造成二次伤害,但她终究还是抱了那么两分侥幸希望的,谁知道那么多对父母,竟当真一对例外的都没有,——果然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母的!
等晚间沈恒忙完了,回了后宅,她与沈恒说起时,依然十分的气愤:“这些人偏也能有儿女,就该直接让他们无儿无女才是!哼,他们可能还会觉得他们能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吧?毕竟比起那些孩子一生下来瞧得是女儿,便直接溺死的,他们已经够好了,那当女儿的当然就该做牛做马,割肉卖血的回报他们才是。活该娶儿媳时被女方家里要高额彩礼,都是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沈恒明白她何以这般气愤。
一来她也是女子,也曾被所谓父母虐待甚至想贱卖过,难免兔死狐悲,触景伤情;二来他们是那般的盼望一个孩子,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只要孩子肯来,他们都欢喜至极,谁知道别人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因而一点不珍惜,叫人怎能不气?
沈恒心里也没好到哪里去,片刻才道:“他们如今便没有女儿了啊,且守着他们的儿子过去吧,总有一日,他们会后悔的!就是可怜了那些女子,当真是‘人生莫作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啊,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这种局面能得以改变,女子也能跟男子一样,享有同等的一切吧!”
季善虽早知道沈恒与旁人不一样了,但听得他一个如今这个时代的男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还是好受多了。
吐了一口气,道:“会有那么一日的,一定会有的,哪怕到那时我们已经看不到了,也必定会有那么一日的!”
一众受害女子听得自己的父母亲人竟还是那般的无情,也都彻底死了心,等季善再安排了人教她们缫丝织布时,便都学得越发刻苦了。
县尊夫人说得对,越是没人爱她们,越是人人都觉得她们该去死,她们便越是要活得更好、更长久的给所有人看才是;该死的也不是她们这些受害者,而是那些直接间接伤害她们的人才是!
转眼进了九月下旬,博罗县城总算凉爽了下来,有那么两分秋意了。
这一日,沈恒正与周鲁二位师爷等人议事,穂州府衙来人了。
来人是府衙的一位文书,一并送来的还有穂州知府给沈恒的公文,道是他已听闻了博罗县内发生的拐骗奸淫良家妇女的恶性案件,很是震怒,要求沈恒立刻将这桩案件移交府衙,由他亲自接手审理,一应受害者与人犯也都移交给府衙的人,若之后还有需要沈恒配合的地方,再传唤沈恒。
消息传到县衙后宅,季善立时蹙起了眉头。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且直接就是由穂州知府出的面,那他到底就是幕后主使,还是上头还有人呢?他这是打算先以自己知府的身份来压沈恒,若是压得住,当然就最好,若是压不住,就要先礼后兵了吗?
季善坐立难安,好几次都差点儿没忍住直接去前堂一探究竟,然理智又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转圈子,转得自己没先晕,一旁的杨柳先晕了。
想了想,决定转移一下季善的注意力:“大奶奶,要不我陪您去看看青梅姐和小妞妞吧,您不知道,就几天的时间,小妞妞又长漂亮了呢,而且听青梅姐说来,她总是往门口看,那肯定是在找大奶奶您啊,您可都好几日没去看她了,也难怪她想您。”
说得季善饶满腹心事的,也忍不住失笑了,“你这丫头就吹吧你,小妞妞刚满月的孩子,眼睛都还不聚光呢,怎么可能往门口看找我?她连分辨自己的爹娘,如今都是靠闻气味好吗?不过我是好几日没去看她了哈,你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觉得心欠欠的。那我们去瞧瞧她吧,正好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