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便提前与罗府台告了假,晚饭后没再去外书房,而是让杨柳沏了茶,备了果点,一副要与季善秉烛夜谈的架势。
倒把季善弄得笑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所以需要足够的时间,气氛也得先弄好,才好对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呢?”
沈恒却没笑,而是正色道:“善善,你为什么看大夫,那位老大夫对你的诊断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呢?就自己一个人默默焦虑,默默承受压力,你把我这个相公当什么了,还是不是你在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了?”
季善怔了一下,无奈笑道:“还当总能瞒你一段时间,没想到就瞒了几日便瞒不住了。我这不是怕你分心,影响春闱吗?也是怪我如今太闲了,一闲下来便容易胡思乱想,要是仍跟晨曦出嫁前那段时间一样忙,不就顾不得东想西想了?”
顿了顿,“不过这也算不得是胡思乱想,这可是大事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么,我们都成亲这么几年了,却至今没有好消息,也是时候该我着急了,可惜之前还能抱几分侥幸的希望,如今却是……”
沈恒忙道:“什么叫‘是时候该你着急’了,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要急也该是我们一起急才是。再说了,谁说问题就一定出在你身上了,那个老大夫又没给我诊断过,万一问题出在我身上呢?我记得我十来岁时,临镇有家子因儿媳妇过门五六年都没怀上孩子,便说人家不能生,把人给休了,谁知道那媳妇再嫁后,却三年抱俩,这下都知道问题是出在他们自家儿子身上了,闹了好大的笑话儿呢。所以善善你别胡思乱想,等我哪日也去瞧过大夫了,你再胡思乱想也不迟。”
季善没想到他还能有此等觉悟,心里好受了几分,嗔道:“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的。”
沈恒道:“本来问题出在我身上的可能性就极大,我那几年身体那么糟糕,还差点儿就死了,谁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呢?我又日日忙于学业,那个……播种都少了,当然长出果实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善善,好娘子,你可千万别因此就嫌弃我啊……”
说得季善“噗嗤”笑起来,“你就哄我开心吧,倒不想这程子日日都忙于学业,连门都少出,人也少见嘴巴却反倒越发甜了呢!”
沈恒就握了她的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将下巴放在了她的头顶上。
方柔声道:“善善,我没哄你,我是真这么想。再说了,我不是早告诉过你,比起能不能有孩子,于我说来,孩子的母亲是不是你,才是最要紧的吗?只要是你,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的,有当然最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哥哥们那么多孩子了,过继一个就是了;再不然,就跟恩师一样,不过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将来咱们都不在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还管什么香火不香火呢,你说是不是?”
第二百六九回 进京赶考
沈恒声音越发的轻柔了,“所以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更不要自责,觉得都是你的错之类,且不说也有可能是我的问题,孩子的事儿也得看缘分,缘分不大,就算我们都好好儿的,也是白搭。就算真是你的问题,那也怨不得你啊,又不是你想这样的,你早年被那样虐待,不知道遭了多少苦难,你本来就是受害者了,怎能再怨你?要怨也该是怨那虐待加害你的人才是!”
怕季善还会担忧焦虑,又道:“你也别担心以后我会变心或是怎么的,我绝不会的,这么好的娘子,我要是变了心,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肯定会降下报应来的,还有爹娘呢,肯定也不会饶了你。况你又不是没有娘家的人,飘香那么多人,还有岳母和莲花虎头,还有京中的夫人和裴二爷,我哪里敢啊?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季善轻轻回抱了他的腰,道:“我倒不是有压力,或是自责,我也早说过‘你若无情我便休’,到时候我直接扔了你走人便是,我怕什么?那些明明问题是出在丈夫身上的家庭,也没见当妻子的直接跟丈夫和离,换个丈夫啊,女人能包容的,凭什么男人就不能包容了?我可绝不会忍受这种双标的。”
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就是害怕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当母亲……那我肯定会至死都遗憾的……”
这才是她悲观沮丧的根本原因,都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孩子,想要孩子,至于沈恒和其他亲人的感受,她当然也在乎,那在乎却是建立在他们如何对她的基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