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分明是桃花盛开的春季,但裴鸢却在一派生机盎然之中,觉出了淡淡的凄凉和凋败。
她听闻,裴丞相对他遭逢的变故淡然处之,并未显露任何沮丧失意之态,每日含饴弄孙,倒是乐得清闲。
母亲班氏的眼下却有乌青,自长平侯去世后,她自是一连数日都未睡好。
班昀要走之前,便有了征兆,小辈俱都守在了榻边,看着他安详离去。
这种死法对于普通人来说,自是善终。
但是裴鸢却很是了解自己的外祖父,她知他身为戎马一生的将领,并非是想安详的死去,而是更想死在战场。
班氏得见小女儿归来,却觉她好像比从前成长了不少,就算披麻戴孝,也掩不住她容貌的娇美。
她觉,那抚远王应是有在善待她的女儿。
见裴鸢神情担忧,班氏劝慰道:“娘没事,只是你兄长一直闭门不出,他谁也不肯见,且他有两日都未吃未喝了。鸢鸢,你既是回来了,就帮娘劝劝他罢。”
故而裴鸢颔首,没再耽搁功夫,立即便去了他和裴猇同住的庭院中。
到抵了裴猇所住的北方后,裴鸢见其内光影昏暗,裴猇穿着丧服,头发亦有些散落,他盘腿坐在了虎皮所制的茵席之上,却说这张虎皮,还是他年岁尚小时,班昀亲自猎给他的。
裴猇觉出裴鸢回到了相府,却未言语,也未掀眸看她。
裴鸢悲痛万分,却知裴猇的心情只会比她更哀恸。她想起当年司俨离开上京时,裴猇为了安慰她,便抱住了她,他虽没有说什么,却也给了她无声的安慰。
故而她轻轻地走到了裴猇的身旁,将身子微僵的少年抱进了怀里,亦用小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脊,也无声地予了裴猇她温柔的安慰。
她觉肩头一湿,便知裴猇还是在她的怀里哭了。
虽然事后他定不会承认,也一贯自诩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今日却然是哭了。
裴鸢有种预感,她外祖父班昀死后,北军的控制权就完全落在了阏临的手中,而裴猇他打仗突袭固然厉害,年岁却仍是尚小,他并无统管全军的能力。
阏临表面上予了长平侯班昀无上的哀荣,背地里,却不知该如何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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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侯班昀的头七过去后,阏临却还未有让裴鸢回到颍国的意图和任何表态。
是日,裴鸢被裴太后唤到了桂宫中,她现在无法得知司俨在颍国的消息,亦想进宫同姑母商议回颍国的对策。
待她甫入桂宫时,恰时却在其外见到了杨皇后、阏临的另两位妃嫔,还有那个与她长得很像的崔姓容华,只是那阏临竟是将她的封号赐为了鸢。
裴鸢见到那崔容华后,也如吃了只苍蝇似的,心中不仅觉得反感,甚至还有些恶心。
她恶心的,并不是崔容华其人,而是阏临的所作所为。
裴鸢身后的女使亦暗叹,这位容华的相貌倒真是与裴王后有六七分肖似,可那容华虽也是个美人儿,五官的精致程度和分布的比例,却是敌不过裴鸢的。
且她的面上,也没有裴鸢的甜美和娇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