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原因自是不必说。

是因为,有一只小小的娇鸢一直在他的心头扑腾着双翅,直扰得他无法理智。

司俨因而回道:“孤还有政务在身,今夜就要回宫处理。”

长史见司俨态度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华贵的轩车已然停在了郡府之外,擦黑的天际仍在降着小雨,待启程不久后,司俨坐于其内,却渐渐觉得头有些泛痛。

待他扶额之后,亦觉额前有些滚热。

种种症状都表明,他竟是发热了。

司俨却苦笑了一声。

疯了,他简直是疯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竟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是为了能尽快地见到那个小姑娘,冒着雨也要连夜赶回姑臧。

而他适才在粮仓淋雨,却完全是在理智的驱使下,而做出的行为。

他是为了保住那些粮谷,顺便还存了,让在场诸人将他爱民的名声传一传的念头。

这无外乎是一种,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的政治伎俩罢了。

路途中,雨势复又渐大,车马难行。

在未入武威郡时,一行人只得就近寻了个馆驿暂歇一夜。

待司俨从轩车而出后,为首的侍从也得见,他那面色稍显灰败,明显是突患疾病的模样。

侍从因而为司俨寻来了医师,医师亦为司俨开了副褪热的汤药,司俨沉眉冷目地饮罢那药后,还命侍从:“雨既是停了,寻人快马加鞭跑一趟姑臧,告诉王后,孤明日午时便能回去。”

侍从虽觉司俨此举颇为怪异,却还是依着君王的命令,恭敬地回了声诺。

待所有人都退出了客房后,司俨疲惫地阖上了双眸。

他适才虽然饮完了汤药,却仍觉头痛欲裂,身上亦无任何气力,若这时有人要害他,他还真不一定能敌得过。

且他貌似也许久都未生过疾病了。

自他九岁后,他若患疾,身侧也无任何人照拂。

当然,他也不需要旁人的照拂。

这般想着,司俨因着汤药的缘故,渐渐地进入了梦境——

梦中的他,又回到了十余年前的徐州。

在徐州的那两年,也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两年。

父亲司忱抛弃了他和母亲翁氏,他也因而变成了将军府内地位最低的奴仆,同母亲翁氏为那徐州牧一家,做着最粗鄙的活计,亦任人肆意践踏侮辱。

翁氏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司俨那时年岁尚小,他并不知道,那徐州牧每每将视线落在他母亲的身上时,都带着某种丑恶的觊觎和垂涎

虽说他少时的生活远不及现在养尊处优,但父亲在未抛弃他和母亲之前,也好歹是那徐州牧手下的得力爱将,他也能时常吃到那些味美的酱肉和各式各样的荤食。

但自司忱抛妻弃子地投奔阏泽后,司俨在做奴仆的这三个月内,连半丝荤腥都没有沾过。

徐州牧憎恨司忱的背叛,他为了羞辱他们母子,亦只许他二人吃些馊饭和剩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