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的方位,正迎着较为刺目的阳光。
司俨却并未因此觑目,他墨色的瞳孔在日头下也被映得稍浅稍淡了几分。
裴鸢边听着他的讲授,边也觉出了旁的婢子也在悄悄地打量着司俨,她们眼中也或多或少流露了些许的惊羡。
这也是她不想让司俨教她算学的主要缘由,他若单独对她授业,她的心思肯定不会放在治学上,而是都会放在他的脸上!
裴鸢强迫自己要专心、要专注,不要走神。
不消片刻,司俨已经将第二卷 的内容讲罢。
——“我适才所讲,《九章》一书中也有记载。”
裴鸢回过神来,赶忙点了点头,作为附和。
司俨随意又择了一题,该题的题目为:“今有菽七斗八升,欲为栗,得几何?(1)
待司俨出完题后,便道:“算一下?”
裴鸢的神情有些懵然无助。
她就是不懂这些米粮之间该怎样换来换去,这第二卷 ,通篇也都在讲何谓是“率”。
可她就是不懂什么叫做“率”,她觉“率”这个概念实在是太抽象难懂了。
裴鸢沮丧地垂下了小脑袋,讷声回道:“我算不出来…我不是很聪明,您别生气……不然还是等我兄长回来,让他教我罢。”
随即裴鸢又探寻似地观察着司俨的神色,可他的面庞上,却丝毫都未有半分的不耐,亦或是失望。
男人的眉眼依旧冷峻,神色平静如常,语气温淡地回道:“你学不会,是我教的不够好,不是你不够聪明。”
“我……”
裴鸢完全没料到司俨会这么说。
他太温柔,太有耐心,这样的他更让她不知所措了。
裴鸢对司俨其人,仍是不够了解,她只知旁人都说他自幼便才智过人,是国之大器,亦是天下奇才。
但当她想透过旁人,多了解他一些时,却觉得她们每每提起抚远王父子时,都面有忌讳。
而抚远王在上京的风评亦是极差,裴鸢甚至还听到过一个骇人的传闻——
说抚远王司忱曾因醉杀过妻子,而且还不只杀过一个。
司俨这时复将手中毛笔沾了沾墨,将上京一地的米粮价钱都写在了绢纸上。
裴鸢垂眸看了看他笔逢遒劲的字迹,只听司俨又问:“积幂会算吗?”
裴鸢点了点头,回道:“会的。”
只要不是太大的数目,她还是会算的。
司俨随即用指点了点《九章》中的一段话,那话即为第二卷 的要术,原文为:‘所有数乘所求率为实,以所有率为法’(2)
“这话还真是晦涩难懂,不知所云。”
听着司俨略有些幽幽的语气,裴鸢复又看向了他,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却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有些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