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猇不以为意,边做着鬼脸,边学了声猪叫,亦发出了哼哧呼噜的怪音。
——“怎么样,裴小彘?你看这动静像不像你贪睡时发出的呼噜声?”
“你…你……”
裴鸢的小身子被气得一抖一抖的,已然是愤怒至极。
她真是讨厌死裴小虎了!
他竟然叫她裴小彘!
他怎么可以说自己的亲妹妹是一只猪?
一旁的女使和婢子听着兄妹二人的争吵,悄悄地掩帕笑着。
裴猇看着气得瑟瑟发抖的裴鸢,只得意地扬眉哼笑,却没再多同她斗嘴,反是大步流星地出了裴鸢的正房。
裴鸢见状,亦提起了裙摆,气鼓鼓地跟在了裴猇的身后。
甫一出室,庭院内的小厮便恭敬地对二人唤道:“二公子、小姐。”
裴鸢在北房之外止住了步子,竟见裴猇进室后,却并未脱下他那沾了泥土的长靴,反是流里流气地径直钻进了自己的衾被中。
随即裴猇便在妹妹惊异的眼神中,阖上了双目。
少顷之后,裴猇均匀的呼吸声渐起,仅这一瞬的功夫,他便进入了梦乡。
裴鸢盈盈的剪水眸难以置信地又瞪大了几分,她简直无法理解裴猇的粗鄙行径,哪儿有不脱靴袜就上榻睡觉的?
裴猇这般回府,性子竟是比从前更粗鄙难驯了。
故而裴鸢提裙进了他二兄的北房,待走到榻边后,便用小手拽起了裴猇的耳朵,小大人似地道:“裴小虎,你给我起来,你的靴子那么脏,会把床榻弄脏的!现在是冬日,府里的仆妇洗起衾被来会很伤手的!”
裴猇蹙着锋利的断眉,愤愤地甩开了裴鸢的小手,他虽未睁眼目,却仍让人觉得凶悍蛮烈,“要你管?上一边待着去!你若扰我安睡,看我怎么收拾你!”
裴鸢被他凶巴巴地斥了后,气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伸出了食指,娇滴滴地指责道:“你…你……”
——“小姐,夫人唤您过去呢,您别再扰二公子了。”
女使采莲这时站在了北房之外,亦拔高了音量,对其内的裴鸢如是说道。
裴鸢知道裴猇于冬日一贯嗜睡,若她真的扰了他的睡眠,他还真有可能会蛮横地教训她一顿,只得愤愤地随着采莲离了北房。
待裴鸢再度归返自己的居室后,却见正厅的博山熏炉里已然焚起了嫋嫋青烟。
上京贵女都喜用博山炉熏衣,行走间亦如自带香风。
裴鸢今晨也起了雅兴,便迈着小步走到博山炉旁,仪态淑雅地将广袖伸至了那些青烟之上,试图让衣袖染上炉内柑枳香的气味儿。
这柑枳香产自颍国,是一种价格奇高的香料。
初闻这香时,其味带着柑橘和青枳清新的酸甜。少顷之后再闻,便是沉香和龙脑松沉又旷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