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蹙着眉间,方才还情绪浓重的眸子此刻只显严肃,阮清茴怔怔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母后。”
“记住便好,记住便好...”
得到答复的太后终于舒展开眉间,严肃之色也从她眸底消失得一干二净,收回手重新倚回凭几,静静望着院中,再未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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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初雪已停。
沈砚身披玄色大氅从文德殿回来,甫一踏进门槛,便连忙走到炭炉边烤手,修长的五指被冻得通红。
“文德殿没有燃炭炉吗?陛下怎么冻成这样?”阮清茴从青鸾手中接过汤婆子,塞进他手中让他捧着,随即又去亲自给他倒热茶。
“燃倒是燃了,不过实在太闷,我便让全安熄了。”
“闷?怎么会呢?”她将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递给他,又问道:“银丝炭就是燃两三个时辰也不闷的,只需将窗户开一点缝便好,陛下怎会觉得闷,是不是生病了?”
热茶滚进胃里,顿时全身都暖和了不少,他走到桌边坐下,又倒了一杯热茶给自己,“文德殿里就是普通的木炭,当然是会闷的。我没有生病,阿茴不要担心。”
普通的木炭?
对,是了。陛下向来只节俭自己,给她和母后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阮清茴轻叹了口气,行至他身后按着双肩,“我知晓你一贯倡导俭省,可你也得将自己的身体放在首位啊,若是冻坏了龙体可怎么办?还有啊,你那件大氅洗得都发白了,还指望它保暖吗?明日必须让尚衣局给你送件新的来。”
手忽然被人按住,沈砚将它们握进手心,笑着打趣道:“怎么阿茴去了泰安殿一段时日,变得跟母后一样啰嗦了?小心操心操多了,会长皱纹的。”
“你才啰嗦。”她抽出手来轻推了他一下。
提及母后,又倏地想起今日之事,旋即在他对面坐下道:“对了,今日我去陪母后说话,不知为何,她突然嘱咐了我好些事情。”
沈砚不甚在意,“母后之前不也经常嘱咐你么?”
“这回不一样!”
“何处不一样?”
她一噎,思考半晌,当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一种感觉,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清楚的感觉。
“好啦,乖。”他捧起那张面露忧色的脸,指腹在脸颊两旁轻轻摩挲着,“我明日去看看母后,你暂时不要多想了,嗯?”
既然他已决定明日要去看母后,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冬季黑夜漫长,天色早早便暗了下来。洗漱过后,二人便就着夜色歇下了。
丑时末,泰安殿。
太后猛然从梦中惊醒,屋内仍亮着一盏烛火,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她就着亮光将屋内环视了一圈。
似乎并未看见自己想见的,她又掀开被褥下了床,在空无一人的殿内四处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