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己和她也是生得很像的,越大越像,尤其盘着头发望着人笑的时候,眉宇间的神韵几乎一模一样,“呐,这是紫砂壶,冲茶喝的,阿芙记住没有?”
母亲曾经亲手教过她怎么泡茶,可惜后来她都忘了。
从十六岁起,她就立定心意要将过去全部忘掉,李家也好,其他也罢,她宁愿一辈子不再踏足花城,也要将自己的出身来历剜肉刮骨般剥离。
可是她一起忘记的,还有疼爱她的母亲。
“阿芙?”俞丽见她摸着紫砂壶不声不响的流了眼泪,似乎魔怔了一样,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
李意溪回过神来,扭脸看着她,扁着嘴泣不成声,“师父……师父,这是我妈的、我妈的嫁妆啊……我……”
她哆哆嗦嗦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越说越难过,最后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想她了呜呜呜……”
俞丽愣了愣,然后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李意溪哭得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中途虞盛清从自己房间冲出来看她,又被俞丽用眼神喝退。
好在邵蓉的去世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李意溪对她的感情早就不如小时候深重,时间又让她学会把感情埋进心里妥善收藏,哭一会儿也就停了。
她低头抹着眼泪,俞丽摸了摸她的头,视线又转向了她膝盖上的盒子,然后咦了一声,“阿芙,这还有封信?”
李意溪愣了愣,攥着纸巾低头去看,看见一个牛皮纸信封躺在盒底,她有些惊讶的拿起来,信封没有封口,也没有写字,似乎就是随手放进去的。
她看了俞丽一眼,然后从信封里倒出一张薄薄的信纸来,信很简短,“阿芙惠鉴:见信如晤,一别十载,不知身体是否无恙?希望你一切都好。冒昧来信,是因近日收到令堂遗物,心感不安,欲物归原主之故,并顺便告知李家近况。”
“李家多年以来日渐衰落,去年八月李文轩之子李和平外出游泳时溺亡,李家二老痛失爱孙后也一病不起,已于今年三月先后离世。上月李家茶行在质量抽检中过半数样本被查出违法农药,产生信任危机,效益滑坡式下降,又遇商业对手刻意打压,苦不堪言,遂四处送礼托情帮忙,这对紫砂壶亦是其送出礼物之一。”
“听闻令堂的遗物多数已充礼物用,我正托人四处收集,待收集完毕将会如数奉还。谨函布臆,顺颂时绥,望卿安得岁月沐春风,好景常在绿葱茏。”
落款是一个“琰”字,李意溪盯着那个字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盯穿了一样,然后手慢慢颤抖了起来。
“听说你叫李芙,是李家的大女儿?你长得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漂亮,我以后都叫你阿芙吧?”
李意溪至今都还记得,陈琰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好奇又有些单纯,可是那七彩的灯光昏暗,耳边夜店的歌舞声,在她一夜之间翻天地覆的世界里犹如地狱。
她也还记得,自己像条狗一样跪在陈琰的脚边,求他:“你放了我,我跟李家没有关系了的,他家的事我全都不知道,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