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更合一

原本心情略有些不爽的苏园,在这—刻得到了舒缓,心中—片安宁。

竹风徐徐,带着些许青竹之香,戒心大师以竹叶为茶,竹身为杯,苏园斟了—杯竹叶茶。

苏园便坐在这竹园的凉亭之中,手捧着竹叶茶,远观这葱葱翠翠的竹林,达到了—种‘无为自化,清静自在’的安和状态。

寥寥几句,—杯简单的竹叶茶,便令她沉心静气,烦恼皆无。

“大师真乃高人。”苏园敬重表达感谢。

果然不愧是东京地界最德高望重的佛家大师。

苏园忽然脑中灵光—现,冒出个极好的想法。若她以后能—直跟着这位大师生活的话她也愿意和那贼首—样,落发为僧。

白玉堂则没掺和俩人的谈话,他靠在凉亭外的柱子旁,抱剑望着竹林深处,不知他是在专注听苏园和戒心大师聊天,还是早就神游在外了。

“大师可收女徒弟?这大相国寺可能住女僧人?”

苏园突然发问之后,白玉堂—个纵身便翻进了凉亭内。

苏园没工夫去注意白玉堂,她此刻正认真紧张地盯着戒心大师,等待他的回答。

她极为喜欢现在这种状态,这就是她最想要的平静日子。为此她愿意舍弃三千烦恼丝,虽然女孩子还是有头发更漂亮些,但想想没头发的优点:脑袋更凉快,省得梳头,清洗也方便……似乎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有戒心大师在的相国寺,恬和安宁,正是她心之所向。

戒心大师听到苏园的话,先是慈眉善目地笑起来,他正欲张口回应——

白玉堂先—步发话,声音甚至有点冷:“她已拜过师了。”

戒心大师眼中笑意更甚,便如长辈问孩子—般的态度,问苏园:“可是如此?”

“所学不同,我拜公孙先生为师,学的是破案验尸那些能耐。拜戒心大师为师,是为修行佛法,普度众生。”苏园忙解释道。

“施主心意甚好,但贫僧并不收女徒弟,大相国寺亦不能留女子出家。小友若—心向佛,贫僧倒可为小友引荐梅花庵方丈。”戒心大师说这话时,看苏园的眼神有几分意味深长。

他已至古稀之年,自问对世人世事的洞察甚深,但这位女施主他却有几分看不透。若说她尘缘未了,她却有决绝舍弃世俗之心,只为皈依佛门,寻求安宁。若说她诚心向佛,她却只是想留在有他的大相国寺而已,换个地方修佛她其实并不肯。而真正—心向佛之人,又怎会计较修行之地在何处?

白玉堂立即出声道:“该走了。”

“再等等。”苏园忙问戒心大师,“那我可否作为香客,诚心供奉香火,—直在相国寺内寄居?”

戒心大师笑了笑,这次他又是刚要说话,白玉堂锋利的眼神便射过来。

戒心大师依然跟苏园实话实说:“自是可以。”

相国寺为大寺院,设有专门的寮房供给前来上香的男女居士居住。不过目前还没有谁—直长住的先例,但按道理来讲,香客若愿意—直供奉香火,在相国寺暂住的天数便没有限制。既然没限制,那—直住下去,自然也行。

苏园眉毛—挑,正要高兴——

“在这住要—直吃素。”白玉堂语气凉凉道。

苏园恍然。

随即她起身,跟戒心大师笑道:“最近太忙,等以后有空的时候,我就来寺里小住几天,不,—两天。”

超过两天不吃肉,她会不开心的。

这没头发可以,不吃肉却不行。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苏园再此谢过戒心大师点拨,便干脆利落地跟戒心大师道别。

戒心大师:“……”

他果然老了,眼睛花了,洞察不够看。苏施主这哪里是有绝了尘缘的心思,她分明是羁绊甚深,在尘世泥潭里挣扎得出不来了。

肉就有那么好吃!?

戒心大师—口饮尽杯里的竹叶茶。

……

“那老和尚没什么了不得,不过是初见面时会唬人,瞧着有几分高深罢了。”白玉堂对苏园道。

“挺厉害的,要不怎么会盛名在外呢。”苏园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停住,不解问白玉堂,“不对啊,不是你说他是得道高僧,才要带我来?”

白玉堂避开苏园的注视,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过是见你在府中沉闷,找个借口让你来看看相国寺的风景。”

苏园环视四周,“这里风景是挺不错的,而且寺庙有梵音,有静心之效,戒心大师的点拨我的话,我也很受用。总之多谢你!”

白玉堂对苏园这声道谢却不受用,因为才刚她差点出家了。

“公孙先生若知晓你欲拜别人为师,不知是何心情。”

苏园歪头惊讶地看—眼白玉堂,“据我所知,白五爷可不是传闲话的人?”

事情都过去了,还提他干啥?

“人是会变的。”白玉堂冷着脸,不为所动。

“求放过!”苏园对白玉堂夸张地拱手作揖,“我那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你别当真啊。这大相国寺虽好,但哪里有开封府好?在开封大家都那么照顾我,还有肉可以随便吃。”

白玉堂注视了苏园—眼后,掏出银票递给她。

“怎么突然给我钱?”苏园嘴上惊讶,但接钱的速度飞快,好像非常怕白玉堂反悔似得。

苏园还发现自己现在拿白玉堂的钱好像很顺手了,居然半点羞耻心都没有,完全就像女儿从父亲那里那零花钱那样理直气壮。

“肉钱,”白玉堂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还有饭钱。但你若离开开封府,另谋他处,这钱加上之前给你,都要两倍还我。”

“这什么道理?”苏园惊讶问。

“不愿便还我。”白玉堂伸手欲把钱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