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速度很慢,顾璟言很快也不慌了,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听到打手板时忍不住好奇问道,“打手板是什么?”

他是乖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罚,因为身子弱,也从来不会和兄弟们一起念书,读书认字都是母后手把手教的,因为他很乖,母后只会夸他,根本没有不满意的时候。

大哥还要受罚,看来他是真的不聪明。

少年人眉眼弯弯,不知道什么叫遮掩,笑的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谢云钊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柔和,刻意想要温柔下来的时候越刻意越僵硬,真正到了弟弟跟前,能张开口说话,却不知不觉便软和了下来,“打手板就是,把手伸出来,用特制的棍子打手心,母后是将门虎女,不似寻常妇人,两下就会让手心肿起来。”

顾璟言睁大了眼睛,低头看看自己没有多少肉的手,不敢相信他的母后会那么厉害,又是后怕又是担忧的问道,“那大哥岂不是经常受伤?”

他以为大傻的娘亲已经是世上最凶的娘亲了,没想到他的娘亲也毫不逊色,还好他是小儿子不用挨揍,大哥好惨。

谢云钊扬起唇角,深邃的眸子染上笑意,轻声道,“没有经常受伤,只要不是大哥故意偷懒,母后不会下狠手。”

南征北战多年,很少有人记得这位纵横疆场的冷面煞神曾经也是锦衣玉食的王孙贵胄,在离开京城之前,那双手拿的最多的是笔墨纸砚,而不是沾血的长剑。

他以前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前的事情,父亲虚假的疼爱让他恶心,想起母亲又太难受,为了让自己好受些,只能强迫自己忘掉从前。

可那些记忆岂是说忘就能忘掉的?

谢云钊试探着碰了碰弟弟的头发,没有感觉到抵触,轻叹一声将人拥入怀中,他以为提起以前的事情会很痛苦,然而直到现在才发现,他还在怀念那时的生活。

不是老皇帝虚假的疼宠,而是和母亲一起,做对会被夸奖、犯错会挨罚的日子。

月上中天,帐篷外面又刮起了风,帐篷内灯火闪烁,带了丝哽咽的声音缓缓讲述着深埋在记忆中的些微小事,直到灯花爆开发出声响,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说了那么多。

顾璟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少年人裹在斗篷里,脑袋一点一点可爱的紧,比醒着的时候更加惹人疼。

谢云钊轻手轻脚将他的斗篷解下,习惯了拿剑的手做不惯这样细致的事情,稍一动弹就把少年惊醒了。

“说……说到哪里了?”顾璟言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眼前却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到底还是困意占了上风,盖上被子后很快又睡了过去。

谢云钊静静的站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后吹灭灯盏走出帐篷,压在心头的黑云彻底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城门刚开,殷鸣镝便迫不及待的策马飞奔回蛮族大营,中原太危险,他想回草原。

顾璟言昨晚睡的很晚,但却睡的非常安稳,哥哥的故事讲的太好,睡梦中甚至出现了他们两个人同时在母亲身边的梦境。

如果大哥一直都在,肯定能把欺负他的坏小子全部打走。

梦见的东西醒来时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梦中的开心依稀还在,少年人蹭蹭被子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想要坐起来,猛然看到旁边垂头丧气的蛮族大狼狗吓的心脏怦怦直跳,“你怎么了?”

“小乖”大狗狗扑过去将人抱在怀里续命,感觉能把人带回草原的可能性更低了。

单单一个谢云钊,他还能想办法解决。

再来一个谢景明,他实在解决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