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他嗓音微涩,文帝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 是不是忽然觉得父皇老了?”
“儿臣是想说最近天凉, 父皇还是要多注意着身子。”纳兰忱也不自觉地垂眼染笑,“太医说了, 父皇的身子好生调养是可以调理好的。”
涟鸢湖面如镜映影, 偶尔缀几层涟漪, 晃晃荡荡地漾远。
耳畔唯有拂风声,安静地好似流年悄然止于此。
“坐在龙椅上, 本就是在不断地耗费命数。不过太子监国的这段日子,朕倒是难得歇了几天日子。”
纳兰忱将怀中的墨京玉牌拿出来,呈袖道, “父皇,皇长姐令儿臣回京后便将墨京玉牌归还父皇。”
文帝侧目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玉牌,不甚在意地压下他的手腕,“你收好。”
纳兰忱微怔,不敢收,“父皇,儿臣……”
他说话间,陛下已走到一侧湖上岸边的石桌旁掀袍坐下。
成和公公洞悉圣心,此番四周都无人叨扰,见陛下坐于此,只吩咐了茶盏送来。
“坐。”
文帝敲了敲桌子,纳兰忱走过去恭敬地坐下。
他正襟危坐,陛下笑着抬袖倒茶,“今日无君臣,你莫要如此拘谨,朕也许久没好好聊过什么了。”
文帝抬眸看向他,目色深缓,疏散了平日里帝王独有的威严和莫测。
“小子,我问问你。你也不是没有亲姐妹,怎的同你皇长姐格外要好些。”
陛下忽然这样说话,纳兰忱委实不大适应,他也从没这样和父皇像聊家常一般的说过话。
君父终归同寻常父子不同,但眼下他似乎有些了解寻常父子可能是如何相处的了……
不过,还是别扭。
“咳,父皇,儿臣……”
“你紧张什么,我能吃了你?”
文帝抬了抬眉,改了自称他也别扭,但那阵别扭是令他心性怅然,好似回到了那些快记不得的从前。
熟悉又陌生,徒剩怀念。
纳兰忱迟疑片刻,终于开口道,“其实儿臣也不是很清楚为何同皇长姐亲一些……或许是因为,阿姐不太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他说完便听父皇低朗笑声,“你和她亲,静嘉也和她亲……我最疼的儿女都和她亲。”
文帝望着远处空蒙的湖光山色,眼底许是幽怅苍凉,“就像我当年和……你卫宁姑姑那般亲……”
纳兰忱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从没人敢提的卫宁姑姑,他第一次从父皇口中听到。
“纳兰。”文帝抬眸看过去,好奇地问他道,“令珩可是喜不喜欢这样叫你?”
不叫字也不叫名,偏爱唤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