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看二少爷在翻阅卷宗时始终紧蹙着眉,斟茶时还小声道:“少爷放心,我会全程紧盯,绝不会让旧事重演。”
哪知沈一拂却道:“你人在这里,想盯也盯不。”
“啊?”
“我就担心林小姐醒来时见不到我,她也不认识大成和阿义他们,会被吓到。”
“……”
原本对少帅无比自信的江副官,内心里隐隐产生一担忧之是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江副官纯属庸人自扰。
此次会议是基于“六一六”广东兵变后北方对南方“政府”的首次面谈。
而沈一拂之所以能作为直系代表来,除开他在直奉一战的军功外,更看中了他曾是革命党人的经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南方“政府”派来和谈的代表,八个人中有三个都受过他帮助,所谓见面三分,更不要提救命之恩。基于此故,连脾气最暴的桂军将军都对沈中将和和气气的,遑论是其他人。
饶是汪隽之有心理准备,但眼见父亲汪邵在谈判桌的数次近乎失误的停顿,心里只得暗暗捏一把冷汗。
这位沈中将,明明一身戎装、气场不逊“色”于座上任何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一旦开口端的是一派儒雅之气,宛如坐在对面的不是直系的军阀,而是像蔡元培、蒋梦麟那样的文化界大家;但在座其他直系军官却没人会因此质疑他们长官谈判的立场——你同他说情他也说情,同他论理他也耐心与你辨理,只是此非彼情,此理亦非彼理,到最后不仅没有占到半点优势,反而更让人愈发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汪隽看着手中笔记本上满满的会议记录,趁着最后仔仔细细飞快做复核,试图揪出一两处松动之处,可他失望了——沈一拂每一次发话都堪称滴水不漏。
南北和谈,明面上议和,究根结底还是在分地盘、夺权力,原本就不可能轻易谈妥,不过首日会议能“和平”成这样,已是着实不易,众人对他也难生怨言。
通常会议结束后主人家会同私下交好的人组个饭局。如汪邵所料,沈一拂称初来上海述职公务繁忙,行程约满,当场就婉拒了两个将军的盛邀约。既为客,也不好强迫别人请客,沈中将礼数周全地行礼,大家伙只能回礼,正待他们纷纷起身欲离之际,汪隽壮起胆子,出声:“沈、沈司令请留步!”
汪邵似乎没料到儿子有此一举,没来得及制止,他已踱至沈一拂跟。
大抵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冒失,汪隽先同沈一拂鞠了一躬,随即从身后皮包中掏出一个木匣,轻轻放在桌,:“不知这个匣子……可是沈司令之物?”
----二更
江随警惕,沈一拂虚抬了一下手,示意不必过虑。
他拾起匣子,没见着锁已是一怔,再开,看到里头的物件,尤其是那块手表,目光微动,“这匣子和物件确实是沈某之物,不知这位……”
汪邵见儿子说话已出口,索“性”也迈,介绍:“这是犬子汪隽,也是我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