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些习惯根深蒂固,稍不留神,就原形毕露。
云知余光不由自主地往后方瞄去,听他们仍在低声探讨,应该没有听到。
实验室的门再被推开,这次来的是“中年老学究”蔡穹,一进来先拿起毛巾擦了一把汗,对大家说:“上回在民都荟给我们酒里下毒的人抓着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围上前去,沈一拂和伯昀也走出来,蔡穹说:“说了你们肯定都不信,那个人竟然是下错了毒!”
伯昀:“下错毒?”
“就当时我们隔壁,一屋子都是鸿龙帮的,说是他们帮派之间的旧怨给闹得,”蔡穹喝了一口水,“起初伯昀不是走错房间了嘛,那嫌犯探错消息,以为带小女孩的那一间就是要下手的,所以就……殃及我们了呗。”
朱黎光也听傻了眼,“人都没认清,就敢随便下毒手?”
“巡捕房的警探说,要不是重新找回兰间的客人,认出那个下毒的嫌犯是对头帮派里的,还未必抓得到人呢。”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惊讶之余又不免松了一口气,然而云知听完却无半点松快之意。
在大上海,帮派之中豢养杀手的事件惯有耳闻,只是寻常人家少有经历,但她自幼生长在在龙争虎斗环境,即使被保护得很好,直觉依旧是敏锐的——不论是偷盗还是劫车,抑或是这一回的毒酒,一次两次也就罢,到了第三次又给出了这样乌龙的答案……总不能还是巧合吧?
她心里没底,抬眼看向沈一拂,但看他神色平静地和伯昀转回实验室里去,又想起上次在办公室里说的那句“轮不到你一个小孩操心”,想聊一聊的心思也就掐灭了。
她心下有了主意,不再多言,一个下午安安静静地埋头复习功课,等到他们开始工作,便默默收拾好挎包离开。
却没有直接回家,电车到静安区一带,她就提前下车,巡捕房离车站不远,没走多久就找到了。
“林小姐今天是专程来认嫌犯的?”上回做笔录的陈警探一眼就认出她来,“是沈先生让你过来的?”
“喔,不是。”
陈警探一脸为难,“之前沈先生特地交待过,不好再把林小姐牵扯进来……”
云知微微一怔,“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抓到的人是不是我在民都荟见到的那个伙计,那幅肖相都是我画的,别人认哪有我认来的准?”
“但是……”
“就看一眼,不会有问题的。”
巡捕房的拘押所设施较为简陋,通道狭窄不说,地下一层的光线和通风均差,再加上这个气候,门一开就有一种蒸笼开盖的感觉。
陈警探明显也不愿久留,他把云知带到拘押下毒嫌疑犯那间门口,小声说:“穿灰衣服那个,瞧一眼。”
那人本来躺在床板上,听到脚步声,极慢地回头,云知近上前去,正好对上了那一双漆黑的令人发憷的眸子。
即使服饰不同,但这个人下巴前倾,地包天的形态还是容易辨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