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你晓得那幅铁保的字,你朋友家是从哪儿经手的么?”
伯昀始料未及她会问这个,“怎么了?”
她不能说实话,得编个说得通的理由:“我之前在爸爸的朋友那儿也见过一样的,纸上的字没有被水晕染,所以……”
伯昀闻言,笑了笑:“你担心的是这个啊,放心吧,我早就问过了,那被晕染的字听说是王爷家的小孩子无意而为之,而且,字帖是王爷的儿子亲自卖的,保真。”
第六章 我叫云知
礼亲王世铎曾是权倾朝野、坐军机处头把交椅足有十六年的王爷,虽因慈禧器重受尽荣宠,却没有太多子孙福可享。妘婛先头的几个哥哥姐姐,不是早夭就是早逝,颇有将才的三哥在八国联军入侵时又不幸阵亡,那之后,阿玛便将全部的宠爱放在了她和七弟弟身上。
都是一个母亲肚里钻出来的,她比七弟大两岁,理所当然的充当起长姐的姿态,有糖饼分他留一半、有架一起打,如同波与藤感情自是非同一般。
所以,听伯昀提及那字帖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猜测到弟弟身上——能准确的说出字晕染的原委,当初卖字帖的人应该是小七。
她无法想象小七的近况,伯昀说他朋友也有许久没联系过,貌似三年前离开北京后去了沪上,此后就断了消息。
有亲人尚在人世,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心知一时半会儿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也没再追问伯昀,但心中存着团聚的念想,悲恸之心总算稍稍得以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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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这日,天降绵绵细雨。
大伯父林赋厉与大伯母均是当天一大早赶到的,封棺落土后,众人于坟前轮流鞠躬低泣,场面肃穆而凝重,无人打伞。
妘婛拜着林赋约夫妇二人的墓碑,心下百感交集。哪怕这是一对于她而言素未谋面的父母,但若不是他们护犊情重,她也无缘再睁开眼看一次这个世界。
这段日子以来,她偶尔会想,为什么偏偏只让她想起那一段临终托付?倘若这就是天意,那她便不能白白花着这副身躯给予的便利,只为满足自己的欲求。
雨势渐大,待众人逐渐散去,她重新跪于坟前,在心里说:“请恕我未经允许,不请自来,占用了你们女儿的身体。但从此刻起,我会把你们当成是我的父母,把祖父当成我的亲祖父来孝顺。我不敢忘记我前世的父母,但也绝不会忘记你们的遗愿,即使我能力低微,总有一天,我会竭尽所能,不会让你们的心血付诸东流。”
她伏地,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再起身时,她明白,是时候要放下爱新觉罗妘婛了。
那边的伯昀撑起伞朝她走来,“五妹妹,雨开始大了,快上车,别淋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