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永帝今年不到半百,看起来没那么威严,说话也像娓娓道来。但他可不是个绵软性子,不仅杀伐决断,更精于弄权。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那便是有人要倒霉了。若非没有些当权者的两把刷子,他如何能做到让这国舅爷老老实实交出兵权?
小心确认了一下皇上的眼睛没有眯起来,陈尚宫才上前一步道:“回皇上话,国舅爷今日移步尚宫局,实乃我等荣幸。如今皇上驾到,更添欢喜。”
“好!” 皇上一听,似笑非笑道,“好一个更添欢喜!”,目光扫了一圈儿,这才把视线落到一直负手站在那里的孟宗青身上,似乎是吃了一惊,道,“嗯,宗青还在啊?”
孟宗青虽心里头不屑,但仍留几分薄面,只是眉头压了下来,冷声道:“臣以为皇上忙于政务才无暇陪伴皇后娘娘,不想竟还有空来尚宫局。”
“皇后在坤宁宫静养,朕不好去打扰。倒是国舅你,不在元英殿呆着怎么来这儿了?” 皇上抿了抿嘴,神色复杂地盯着孟宗青。
孟宗青负手而立,眼中微微一层薄冰道:“本王得了一块上好的白狐皮,打算为皇后娘娘做一条新的抹额,故来这儿问问哪位宫女的手艺最好。”
呵,胡扯。皇上当然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哦了一声,“国舅有心了。皇后有你这个弟弟,想来必定是有福的。”
皇后这个弟弟一直是他的掌头刺,拔不得又扎手,明明就在手掌心里,偏偏还不能握紧攥住,否则自损太多。他与这小舅子针锋相对多年,却又彼此拿对方毫无办法,就这样一内一外,反倒将王朝治理得还算不错。
皇上不止一次想,要怪只怪自己当初把他放得太远,让他立下赫赫战功又在地方治理有功,使得臣民无不称赞,一时间风头快要盖过他这明堂里的帝王。更别说,这宫里宫外不少女人都对孟宗青心怀倾慕,他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认为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又怎么能容忍她们眼中尽是朝堂一侧的国舅爷?
可惜,做帝王就得装的大度,即便心里想弄死他,表面上还要云淡风轻。
“罢了,既然都来了,李尚宫,听闻尚功局来了新人?不如让朕和国舅爷看看她们的绣工如何?” 皇上仍旧面色微笑,看了眼站出来的那几个宫女,倒是姿色不错。
“是,下官遵旨。”陈尚宫正起身去唤司服局的管事姑姑,却见一袭紫袖拂尘而去。
“本王还有要务在身,改日再来观赏。”
“哦?那国舅找出来手艺最好的没有?” 皇上故意问道。
孟宗青来尚宫局的目的本就没有实现,他也没什么心思再呆下去,更懒得和皇上说话,索性转身欲走,不想却突然被叫住。
“宗青啊。” 皇上依然笑着,双手抱臂闲步走来,停在孟宗青旁边,闲话似的低声道,“朕已经给了你太多权力和容忍,可你的手也别伸得太长了。”
孟宗青偏过下巴,“皇上放心,臣对这些毫无兴趣。” 说完,那背影便从重重宫门离去,不带一丝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