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是对宁月说的,但仿佛又在自言自语,“......有一天,大家听闻那位征战四方的国舅爷要入宫面圣,都想偷偷瞧一瞧他的脸。那时候,皇上刚封了他为庆王……”
宁月侧头,望着这位陷入回忆中的年轻姑姑,竟觉得她的脸上泛起一片光彩。
“红墙绿瓦下,年轻的庆王爷风光至极。皇上在乾清宫大摆宴席,庆祝皇后娘娘的生辰。那天,几乎每一位宫女都盼望可以得到殿内伺候的机会,只为近身看一看,这倒底是怎样一位英武的人。”
深宫寂寂,宫女只能这般将光景寄托到旁人身上。想到此,宁月只替她们感到好笑又可悲,更何况,庆王是怎样的男子,她们还不了解,只单凭街坊之言便心生思慕,未免又太轻率。
“那,姑姑见着了没?”
宁月轻轻问了一声,却并未将心底所想表露出来。
那年轻的姑姑神色渐渐暗下来,只留下一声微微叹息。
“见着了,却也没见着。”
姑姑说完,抬头看了看蓝得通透的晴空,“那日我负责大殿的瓜果,当我端着小案走到庆王爷跟前跪下的时候,实在太紧张了,连头也不好意思抬,只看见了他腰间系着的淡藕色的香囊,闻见了一阵甘松与佩兰的清香。”
说完,这姑姑倒自己先笑了,有些不好意思,“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便年满二十五,可以出宫了。想来已经在宫中快十年,今日见你这般初来的样子,想起来太多往事,便说多了几句。听过,便忘了吧。”
宁月不再做回应,继续走在红墙根下,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说起来庆王孟宗青,宁月多少也知道这位当朝国舅爷的厉害。当年他随皇上征战四方,连破敌军,生生把大正国的版图扩延将近一半。如今国泰民安,休养生息,他旧日的事迹也便成了坊间闲谈。
自从他的王妃在很多年前去世,他便一直独居,并未再娶。说媒的人已经快把国舅府的门槛踩烂了,但他依旧婉言拒绝,不论是京城绝色,亦或是达官贵女,他只是象征性地看一眼送来的画像,便淡淡说了一句“送客”。
直到如今,虽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他依旧是诸多官家小姐濡慕的对象。就算是他这般拒人千里的姿态,有的人竟熬成了老姑娘,仍期盼着能有一丝做国舅夫人的机会。
宁月被小风一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钟粹宫的门口。
如妃身边的大宫女云绘,此时正抱着一盆小迎客从西边过来,瞧见宫门口立着两人,远远认出来其中一位。
“翠筝,你怎么来了?咦,你身后的这个小宫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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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新宫人入宫了?”
孟宗青坐在元英殿的梨花木椅子上,用帕子擦着手,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
喜公公赶紧接过用过的帕子,虾着身子道,“回国舅爷的话,是有一批新来的,今儿早上就看见从云意殿里出来往各尚宫去了。宫里真是什么事儿都尽在您知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