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洪心中有些惊诧,仿佛到了此刻才明白沈昭到底是与过往不同了。
但他刚愎自用,想到当年自己驱使沈昭如同对付一只阿猫阿狗,全看心情,想给一口粮就给一口粮,不想给就让他们饿着,如今这自己养的阿猫阿狗成了气候,还懂得了反抗,那又如何,还不是摆脱不了他?
想到这里他心中才顺畅了一些,这才坐在了凳子上,冷笑一声,讲道:“这件事,我不同意你也没办法,我终归是你的姑父。若你要闹,不在意你的秀才身份,你便尽管去闹,咱们看谁能杠得过谁。”
这话,全然是无赖语气了。
沈昭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握,但他知道罗洪这人向来难以对付,除了无赖之外,这人并不缺脑子,如今想来,只有平心静气地坐下来与他谈妥交易才是唯一的出路。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示弱讲道:“我知道去闹也无济于事,总归是姑父、姑母养大了我们,如此养育之恩,合该我们报答。请姑父明示,我该如何报答?”
他服了软,罗洪就更舒坦了,眉毛立即扬了起来,朝沈氏扫了一眼,似乎在说:你侄儿再横、再能,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沈氏不敢吱声,脑海里还印着沈昭方才看她的眼神。
她不免想起了自己死去的老父亲,当年老头子临终前特意叮嘱她照顾好这兄妹二人,可她……她护不住就算了,如今竟还为了自家儿子,与丈夫一同坑害这兄妹二人,想到这里她难免觉得愧疚不安。
罗洪哪里会注意到妻子的情绪,他沉浸在计划即将落实的喜悦中。
“我没有别的条件,就是你表弟成婚在即,女方要求聘礼不少于二十两,你这个表哥也合该出一份力。毕竟若是没有你兄妹二人,我就只用负担你表弟一人,这日子不知道该多逍遥快活。这些年为了抚育你兄妹二人,我们一家省吃俭用,日子过得颇为艰难。你这个表哥如今出息了,自然也该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罗洪说这话的时候理直气壮,沈昭不得不佩服他颠倒黑白的本事。
若说小的时候他们兄妹确实吃了不少罗洪家的口粮,但自打他记事后,他就一直在干活,各种脏活累活都是他的,罗洪更是对他和沈晚动辄打骂。
那些年叛军控制罗家村,他和沈晚种的粮食、干的农活,比起罗小胖干的要多得多,而分到他们头上的粮食,却大半都进了罗小胖的肚子。
所以这恩情,早就在那些年岁里一点一点的偿还了。
沈昭现在还愿意叫他一声姑父,不过是看在过世的祖父的面子上而已。
而罗洪也当真敢狮子大开口,竟然一下子就要二十两银子。
“姑父,我才考取秀才,廪膳还没有领到手,就算是日后领到了手,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凑到这么多银子,恕我无能为力。”沈昭拒绝了。
罗洪立即不高兴了,“我当然知道你没这么大的本事,不过你不是还有疼你的干娘和奶奶吗?你以为她们为什么愿意白养你?还不是看在你能读书、会读书,未来能给她们家带来更多的收益,让她家顾巧儿能够嫁得好而已。不然那一家的孤儿寡母,你以为她们会那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