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只一顿,她又道:“我倒不是怨你,人生在世,也并未事事都能称心,府医您说是么。”
“是……”府医从喉头挤出了一个字音。
“二娘之事已不能挽回,三娘如今腹痛厉害,你且去看看她。”容离摆摆手,“爹若问起,便说是我病了,你去为三夫人看病,不过是顺道。”
府医弯腰提起药箱,惴惴不安地退了出去,他惶惶觉得,当年他所做之事,似乎被大姑娘知道了,可大姑娘又能从何处得知此事?
容离站起身,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看见府医进了蒙芫那屋,才提起唇角,把门又合上了。
屋中比之院子里要暗上一些,她半张脸慢腾腾地掩进了阴影里,目光亮得出奇,和这病恹恹的身子分外不相称。
站在院子里的白柳瞧见她面上那似有似无的笑意,蓦地怔住了,等到门全然掩上,她才走了过去,轻叩门问:“大姑娘,可要往袖炉里添炭?”
“不必,尚还有余。”容离在屋里说。
华夙兀自拉住容离的袖口,似要从袖袋里把画祟拿出来,但她却不拿,只是淡声说:“笔。”
容离疑惑地取出画祟,指着这轻盈盈的一杆竹笔问:“怎么了?”
“画只鸟。”华夙握上了她的手腕,如教她作画一般,在半空中甩动画祟。
画祟笔头的毛料原是干干净净的,在被挥动的一瞬,浓浓墨汁从木杆里渗了出来,又像是鬼气笼在其上,毛料登时黑得连丁点白也不剩。
寥寥几笔,华夙便牵着容离的手画出了一只鸟,半空中的墨迹转瞬凝出形来,鸟儿的双翅扑腾了一下,身上的羽毛根根分明,只一双眼木讷无神。